六十年前的凶杀案，苏秉全想，能和乔新和的死有什么关系。就算他找到了杀人凶手，那人大概也老得走不动路了。江怀川却想，乔新和在12月24日那天下午来过电话，他为什么没有提起这封信，难道只是因为电话断了，再没有机会说了吗？
　　“快件袋呢？给我看看。”苏秉全向江怀川要来了盛放这份报纸的快件袋。报纸是英文的，快件公司可是本地的。快件是在乔新和失踪的那一天寄出，也许在当时的状况下，只有这一个办法能把东西安全地传递出来。

　　快件是由本地一家房地产公司寄出，名为“红星房地产开发公司”。
　　“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过。”苏秉全冥思苦想。
　　江怀川也有同感。
　　日期：2011-3-4 12:16:00
　　更新吧，唉……

　　19.5
　　樊锋站在南州大学历史学院对面的小树林中。从清晨开始，他一直盯着江怀川，看着他去了安德信调查公司，也跟着他与苏秉全回了南州大学。四个月前，他也是这样跟踪江怀川去了容川师大附近的酒吧。那五个地痞本应该把干掉江怀川的事变成一次斗殴的副产品，但却被一个醉酒女人坏了事。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动手吗？”
　　“不，我需要江怀川活着。你可以离开，我的人会接手剩下的事。”
　　挂断电话，樊锋看了看手表，已经接近正午。
　　迟志强的事很突然，半夜才接到消息。樊锋并不在意杀掉几个人，但他希望每一件事都有充裕的筹划时间。一旦引起警方的怀疑，消息就会传开。而安保国际消息灵通，如果被他们知道自己的行踪……樊锋不敢细想，他是在接了澳洲医药公司那件事后，才知道这家跨国集团是如何强硬的组织。

　　你在玩火，他对自己说，干完这一票，便金盆洗手，结婚生子，再不碰这风险巨大的勾当了。他转身离开了南州大学。
　　苏秉全站在图书室的窗口，只看见他的背影。
　　日期：2011-3-4 12:19:00
　　第二十章 几段讨论
　　20.1（郁菲儿和霍小安的谈话）

　　江家老宅的后院朝着一条背街，狭窄得只能通过一辆三轮车。三轮车是古宁老城区的特色，清脆的铃铛响着，时光仿佛倒流十年。霍小安听着铃声，十年的时光转眼即逝，令她不禁动容。
　　肖文说该忘记的就要忘记，但她如何可以忘记？
　　郁菲儿敲了敲霍小安房间的窗户。她正在煮咖啡，认识她几个月了，霍小安见她最常喝的就是这东西了。霍小安也爱咖啡，郁菲儿每次都会为她也煮上一些。
　　“要糖吗？”郁菲儿取下咖啡壶，为霍小安盛满了一杯。
　　霍小安取了两块方糖，扔进深棕色的液体里，认真地看着它们慢慢融化。她想着苏秉全发来的照片，乔新和生前寄给江怀川的复印件让她深感不安。她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你说什么？菲儿，我有点走神了。”她的思绪被郁菲儿轻柔的声音唤回了现实。

　　“我说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比如咱俩最爱咖啡，江老师只喜欢喝绿茶，年老师唯独钟意红茶。”
　　“没错。”霍小安笑了笑，“菲儿，你觉得年文道这人怎样？”
　　郁菲儿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我不了解他。”她的回答与当时答复苏秉全时一模一样。
　　“那么，你和乔新和很熟吗？那天丁薇姐来时，我看你似乎有什么想说。你也知道，长水事务所接了这个案子，如果你和乔新和之间的事不方便说，今天只有咱们俩，我会为你保密。”霍小安眼中的天真常常让人放下戒心。
　　“不，我不是乔新和的情人。”郁菲儿哑然失笑。她喝咖啡的样子异常优雅。
　　“但是，你们相互熟悉，对吗？”霍小安惊讶于郁菲儿的直率。
　　“是。他经常来古宁探望柳奶奶，那段时间，柳奶奶情绪低落，有时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江老师的祖父和父亲的照片发呆。我们见面时也会聊一聊。乔主任负责南州大学与基金会的联系工作，我来这里租房，也是蒋元涛老师托他帮忙的。”
　　“这样说来，年文道和乔新和是经常打交道了？”

　　“是的……”郁菲儿说到这里，犹豫了片刻，“小安，你怀疑年老师与乔主任的死有关？”
　　“这很难说，但是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条线索。菲儿，说说你的看法啊。”霍小安看着郁菲儿，她再次意识到，郁菲儿确实是一个很难看清的女人。这并非是运用某种修辞来说明这个安静的姑娘是多么难以琢磨，郁菲儿的面容不能给人留下清晰的印象。
　　这实在毫无道理，霍小安可以清楚地看见郁菲儿：郁菲儿如瀑布一般的长发束在脑后，用一根纯银镶孔雀石的簪子；她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裙，左手腕上戴着一串浅色菩提珠串，因为今日有些降温，所以在裙外罩了一件深紫色薄外套。但是，郁菲儿确实给人一种模糊的感觉，像是梦里的人物，你知道她就在那里，但用尽全力，也永远看不明白。

　　霍小安十分困惑。
　　“你也许不知道，”郁菲儿迟疑片刻，终于决定接着说下去，“中国古代基金会参与资助稽山考古项目的第一个项目负责人并不是年文道，而是从美国专门聘来的曹加林博士。曹加林曾经是一位留美的中国学生，后来留在美国工作。无论从经验还是学识来看，曹加林都比年文道更加适合这一职位。”
　　霍小安的注意力立刻转到了郁菲儿的谈话中。
　　“我和曹加林博士比较熟悉，他退出项目之前，曾经和我谈过一次。他并不是主动退出，相反，稽山的出土文物的气质独特，他很想留下继续研究。但是，中国古代基金会突然提出换人，让他措手不及。”
　　“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车祸前的三个月吧。”郁菲儿想了想， “他走后曾从美国给我发来一封电子邮件，说得不多，但他暗示年文道可能有问题，让我小心一点。我是曹加林博士介绍来这里学习的，稽山的项目对我获得进一步深造的资格非常重要。”
　　霍小安注意到郁菲儿把车祸视为事件发生的时间坐标，说明她的怀疑早于今日的谈话。
　　“我请了一位朋友替我查了查年文道的底细。年文道曾经代表中国古代文化基金会参与了南美洲的两个项目，我的朋友说，这两个项目最后的结局都很相似，盗窃者先行一步，两座阿兹台克古神庙被洗劫一空。当时就有传言，年文道与此有关。虽然调查没有结果，但曾经参与其中一个项目的人说，年文道的生活非常奢侈。这件事我曾经在乔新和面前提过。不过，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他负责与中国古代文化基金会的联络工作，所以我只是提醒他多加留神。”

　　动机！这就是霍小安一直寻找的动机。乔新和很有可能在调查年文道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危险的事实，从而招来杀身之祸。如果这段对话发生在一天以前，她一定会欣喜不已。但是，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
　　乔新和留下的报纸复印件让问题复杂起来。
　　“你告诉乔新和这件事后，他是否对年文道做过调查？”她又问。
　　郁菲儿摇摇头：“不，他再没有向我提起过这件事。但是……柳奶奶去世的那天，乔新和应该是要来古宁探望老人家的，我看见柳奶奶在厨房里为他准备了晚饭，都是他爱吃的几样菜。”
　　“你从未讲过这些事。”霍小安说。郁菲儿太过安静，很多时候，她要么倾听旁人的谈话，要么便专心地做着自己的事。旁观者清，她也许正看得明白发生在江家老宅周围的事呢。

　　“柳奶奶去世的时候我就在她的身旁，死亡是一件……怎么说呢……令人……震惊的事。”郁菲儿放下咖啡杯，仿佛融化在小院的春色中了。
　　“刑警和法医判断，乔新和也是在同一天夜里出事的。这个巧合大概也令人震惊。”
　　“有些人把巧合称作命运。”
　　霍小安听到命运一词，沉默了一会儿。“菲儿，你相信命运吗？”
　　“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去参加‘蓝镜子’酒吧的圣诞聚会，也许柳奶奶病发时我会有机会即时送她就医。不过，如果我没有提前离开聚会，也许我就见不到她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