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8-18 17:15:35
　　“嘘——”我对上官茉莉比了个手势。
　　那团影子整个的匍匐在地上，滚了滚，蠕动了几下后摇晃着立了起来，两侧登时多了两条胳膊状的东西，就好像什么东西在慢慢变**。转眼腰腿四肢都成型了，却长着一张奇长的鸟嘴，走路半弓着背，像人猿一样，就那么无声无息地越来越近。我这边后面是墙壁，无路可走，也没窗可跳，我在书架上摸了两本书，正好摸到归置书本的小铁架，连忙拿在手里，就等那鸟头人身的东西靠近了，照着它的脑壳来一下子。

　　突然间，那东西加快速度，三步两步窜到面前，我举起铁架，嘴里大喊一声，闭着眼睛猛地砸下去——叮！当啷！火星四溅，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钟致远你二大爷的！谋害你pol.ice叔叔，差点崩碎我一嘴牙！你的良心捐给红十字会了？”赵李揉着腮帮子，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白色，两边开刃，居然是姬展白的无影刀。看见我手里还举着铁架，他气得又要骂，喀擦一声，上官茉莉打开手机闪光灯，差点没亮瞎赵李的眼，到嘴边的粗口化作一声郁闷的呜咽。
　　“他不怕光，不是鬼车。”上官茉莉说。
　　“你怎么拿着姬展白的刀？”我问。
　　赵李吹胡子瞪眼：“还不是为了救你们这两只小崽子！”
　　原来他、金乌和姬展白遇到了鬼打墙，姬展白几乎立刻就发现了，她打破鬼车的屏障后，把正原地打转的赵李和金乌也弄了出来，然后发现我不见了。姬展白推测我被鬼车掳进了“鬼车之境”，但并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这个地方。因为鬼车本身怕光，又有魇和鬼影当小弟，很少亲自和人打交道，从古到今对鬼车的记录都比较少。只有唐代文人段成式的《酉阳杂俎》里记录了一件事情——
　　2013-08-18 17:16:01
　　说唐武德年间有一个书生，泛舟夜游洞庭时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沿着洞庭湖石一直往下走，穿过湖底来到一个洞府秘境，居然在里面遇到了自己去世多年的祖父。

　　祖父告诉他，这里是神仙府地，洞主叫“姑获仙人”，姑获在湖广两地，就是九头鸟鬼车的别称。祖父说如果被姑获仙人见到，就走不了了，而书生父母俱在，需要赡养。于是由祖父带路，书生来到通往人间的洞口，话别时，祖父让他好好抚育“善珂”。书生正要问善珂是谁，祖父把他一推，他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渔民家里，毛发奇长，像个野人。回到家，妻子抱着两岁的儿子，见到他喜出望外。而他离家时，妻子才刚刚怀孕，一问，他已经离家三年，儿子的名字就叫“善珂”。

　　赵李说，姬展白点了一张符，像火蛇一样烧出了我的行动轨迹。火花烧到倒数第二排书架后就不动了，他们在周围来回走了几趟，都摸不到这个绝对空间的门径。最后姬展白让赵李试试，因为唯一与我和上官茉莉有关系的就是他了。赵李只好心里默念着“那俩小崽子是我侄子侄女”，在书架间来回走，就在他念了几十遍快要念吐了的时候，猛地撞到一片冰水样的东西，姬展白只来得及把无影刀扔过来，他接了叼在嘴里，就跌进来了。

　　“谁让你把刀叼在嘴里，”我为自己开脱，“我还以为是鬼车。”
　　赵李骂了一句：“行了行了，快找出路吧。”
　　“怎么找？我和茉莉都找半天了。”我说。
　　“哟，这么快就把姓省了啊。”

　　赵李故意捏着嗓子说，幸好黑暗里看不出脸红，我朝他屁股上飞起一脚：“为老不尊，快说正事！”
　　赵李捂着屁股，“你们跟俩地鼠似的光往地下看，那哪成啊，鬼车是只鸟，不是企鹅，长翅膀的鸟，会飞知道吗？你得望天上看。”
　　我一咂摸，他说得还真挺在理，我确实忽略了头顶。赵李分配任务：“我往南边，你们俩往北，分头找。”
　　他说着动作敏捷地跳到南边的书架上，手在虚空中来回捞。我也学着他的样子，但稍显笨拙。没过多久我们就看不见彼此了，我从一个书架上跳下来时，上官茉莉拉住我：“致远，鬼车的影子和魇怕不怕光？”

　　“不怕啊，怎么了？”我奇怪地问。
　　上官茉莉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被人听到，还轻微地打着颤：“鬼影是鬼车的影子，魇本来就是影子变的，你说它们还有没有自己的影子？”
　　“应该没有吧，这个我倒不太知道，不是说鬼都没影子吗，那妖怪估计也差不多吧。”我不明白上官茉莉想表达什么。
　　“你看。”
　　上官茉莉哆嗦着，把她的手机递过来：“我刚刚打的闪光灯是在摄像功能里的，所以顺便拍了张照。”
　　照片是上官茉莉站在我身后拍的，我的影子投射在赵李脸上，他闭着眼，表情狰狞，身后是光秃秃的地板。
　　赵李没有影子。
　　2013-08-18 17:16:34
　　我和上官茉莉面面相觑。

　　而他手里还拿着姬展白的刀，那姬展白他们……，我立刻感觉到汗顺着额头滴到嘴巴里，苦咸苦咸的，不知是累的还是别的什么。我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摸出痘里的手机，上官茉莉发的邮件显示“已读”。
　　“要不……就交给鬼车吧？”上官茉莉小心翼翼地建议。
　　我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像要把这巴掌大的东西看出个洞来。半晌，我一抹额头：“走，找那家伙去！”
　　不管那东西是人是鬼，既然没别的出路，就总要面对他。救钟致恒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不能为了一张图把无辜的人搭进来。
　　“赵李——赵李——！”我大声喊道。人一旦下定决心豁出去了，反而什么都不怕了。

　　假赵李在远处回了一声，我向那个声音跑过去，上官茉莉从身后拉住我：“等一等。”
　　“怎么了？”我问。
　　“图给我看一下，”上官茉莉说，“我多看几遍，或许能记住！”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翻出邮件，点开大图：“快一点。”
　　上官茉莉皱起眉，咬着唇，认真地看着，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加深记忆。手机的屏幕光打在她脸上，微微的惊悚中有种别样的美丽。我顺着她的脸往后看去，突然倒抽一口冷气：上官茉莉也没有影子。
　　“怎么了？”上官茉莉抬头问道。
　　我脑子飞快地转起来：不对，上官茉莉不可能是假的，否则她看见图在我手机里，应该立刻销毁手机，因为鬼车已经先我们拿到了《太玄八景图》的复印件，而且手机屏有光，它碰不了。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这个布满书架的绝对空间里，人可能就是没有影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