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年咧嘴笑道:“我这个孙子说来也奇怪,媳妇要生他的时候,天天晚上梦见白马,老弟,白马上将军,是不是这么解?”
老太在一旁责备道:“别整天把你那上将军挂在嘴上,也不嫌丢人。”嘴上虽是责备,眉梢却是喜气洋洋的。
我跟舅舅对视一眼,心里一宽,没想到来得那么容易。舅舅笑了笑说:“就算不是上将军,富贵是免不了的。”
张万年大喜,对老太说:“快去把孩子抱出来,让天源瞧瞧。”
媳妇在坐月子,不能出来见人,张万年的儿子也不在家,老太便去把孩子抱了出来。那孩子圆脸大眼,甚是肥大,额头一片青痕,双眼咕噜噜乱转,不哭也不闹。
舅舅探手量了量孩子太阳穴后的发梢,又问张万年要了孩子的生辰,默默地盘算一阵,点头说:“天庭开阔,地格饱满,先天八命厚,日支主在官,小时候有点小灾厄,现在只能看这么多。三世书只讲到日支,变数很多,以后逢事看事,要用十二时辰才能看得清楚。”
老两口甚是高兴,那个孩子小时候不有个三灾六病的,对于这点他们倒不在意。
老太心满意足地抱走了孩子,张万年沉吟一阵,对舅舅说:“这孩子是在卫生院生的,也没有个病痛,白天都不哭不闹,一到晚上就哭个不停,这是怎么回事?”
舅舅说:“是不是饿了?”
张万年一摇头,说:“那不会,我家媳妇惊醒得很。”
舅舅也看出了孩子头上的青痕,不像是刚出生的孩子所带的那种,心里有了确认,想了想说:“天星稍暗,煞星入室,不过问题不大,架个阴桥,修点福缘就行了。”
张万年点点头,放下心来,对舅舅说:“那就劳烦老弟了,今晚就在这歇着,你没什么要紧事吧?”
舅舅说:“刚从外地回来,也没什么事。”
于是张万年便吩咐老太杀鸡宰鸭,预备晚饭,自己便去忙着准备架阴桥的事物。
舅舅皱眉对我说:“这个生魂可恶得紧,不知道他的来历,害得我有力无处使。若不是怕他狗急跳墙,我就用三世通把他生生的扯出来。”
我顿时明白了,点头说:“难怪舅舅今天做事没以前那么干脆了。”
舅舅拍了拍我的脑瓜子,笑道:“做人事做鬼事讲究的都是变通,哪能一味的胡搅蛮缠。”
我想了想,又问舅舅:“刚才你给那孩子批的命准么?”
舅舅沉吟道:“先天造就,后天可改,改多改少看各人的运势。那生魂找上他,属于飞来横祸,度过了,就是一场福缘,有莫大的好处。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变数太多,逢事看事,一张纸批到老,那不是瞎扯么?”
我听明白了一点,便不再问。
这天便在张家度过了,张万年将电视机打开,里面正播着西游记,画面虽然不清晰,一片雪花,我依然看得如痴如醉。
很快到了晚上,吃过晚饭,舅舅便在大堂开了坛。这次的坛跟之前的不太一样,地上铺着先天八卦图,当中是香案,香案的桌脚上绑着一架竹桥。竹桥由两根竹枝撑着,中间是一张用竹篾编成的弓形桥面,两端还各有一个小竹篓,里面装着煮熟的鸡蛋。
香案上环绕着三十六盏明灯,依旧有水盆,金钱,香米。
舅舅焚了香,叫张万年把孩子抱来,用朱砂在孩子眉心点了个红印。接着请了六丁六甲护身,又请了祈福天官护住孩子,便对我说:“待会我念祈愿经为孩子求福,那东西忍不住就会出来偷点好处,你就用钹使劲敲三下,压在坤字位,喊声‘地星灵神,快来帮忙’,就把他困住了,千万不要出错。”
我听得明白,便拿着一对钹在一旁小心看着。
舅舅燃了纸钱,掐个印诀,唱起了地藏祈愿经,经声悠扬浑厚,让听得极为舒畅。
唱了一阵,那小孩突然依依呀呀的哭了几声,案上的明灯齐齐暗了下去。
我见机得当,将手中的钹哐哐哐的敲了三声,压在八卦图的坤字位,口中喊道:“地星灵神,快来帮忙!”
屋子里无端端的刮起一阵阴风,只见那阴桥吱吱呀呀的一阵摇动,案上的明灯忽然大涨,火焰窜起老高。舅舅睁开眼,快速拿起一张纸符,咬破指尖,在纸符上画了几笔,贴在戒尺上,案上一拍,喝道:“镇!”
阴桥摇了几下,停了下来,明灯依旧明晃晃的,屋子里一阵寂静,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舅舅沉着脸,换了个印诀,默念一阵,唱道:“地藏星君,轮回天官,行个方便!”
唱完抄起桌上的金钱,撒入金盆,喝道:“金钱撒落,三—世—通!”
舅舅眯眼看了一阵,嘿嘿笑道:“民国的人,难怪难怪。”
张家老两口睁大眼看着舅舅,一阵迷糊。舅舅笑了笑,燃了一串纸钱,对着阴桥说:“该去时不去,该来时不来,草木牲畜天注定,走吧!”
阴桥又晃了几晃,案上的明灯渐渐地矮了下去,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舅舅见事已成,扯过一张黄纸,用朱砂写到:天黄黄,地黄黄,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诸君念一遍,一觉睡到大天光。写完别在阴桥上,对张万年说:“拿到岔路口架着,保他七年平安。”
老两口一阵千恩万谢,不过他们始终都没明白舅舅中间做的那段为了什么。这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日期:2011-11-20 17:44:00
第二十章 软尸咒
处理完生魂的事情,舅舅也没在张家再呆,连夜带着我回了家。他说这么多年都在外面跑,还是在家里睡得踏实。
到了舅舅家已是半夜,舅妈拉着我左看右看,确认我没事,这才说:“还指望着孩子跟着你能有个平安,谁知道一捅就是一个大篓子。”
舅舅笑了笑说:“那明天我送他回家好了。”
舅妈急道:“那怎么行,这才来几天呢。”转头又对我说:“新安,你妈不要你了,你就跟舅妈舅舅过一辈子吧。”
我想也没想就说:“好啊,我要跟舅舅学本事。”
老两口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花直冒。其实墨工一辈子看似风光,其实背后凄凉无比,我那时还不明白,也没去想那么多。
在舅舅家呆着,画画符,听舅舅扯些老黄历,过得自在无比。舅舅怕我无聊,翻出一本封神榜让我看,竖排繁体字的那种,我看了几页,十句能懂一句,随手就丢开了。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舅舅照例上香的时候,神坛上供着的铙无缘无故地嗡嗡的响起来。墨工的法器是不会无缘无故自己响起来的,舅舅默默盘算一阵,叹道:“时辰到了,想躲都躲不了。”
舅妈说:“新安也要去?”
舅舅点点头,对我说:“你还记不记得在三湾的时候我跟你说,我们还要去一次的?”
我想起舅舅在三湾做的事,点头说:“是不是刘家那老头?”
舅舅笑了笑说:“当天我都看出来了,不过他也那么大年纪了,也算是享了天年。”
我问舅舅道:“那天你用他的头发是做什么的?”
舅舅说:“那老头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善人,临终的时候,本来要受阴鬼折磨几天,受尽苦难才死。那天他既然在门口等着我,我便替他挡了这一灾。”
舅妈听了脸色有点难看,却也没说什么。舅舅吩咐我早点睡,他去请班子里的人,刘家的人天没亮就会来。
替人送葬是一件大法事,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一般做这一行的都有个班子,少的三两个,多的十几个。
舅舅也有两个跟班的,都是别村的人,会使法器,只有丧事的时候才会把他们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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