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魏东的脸立刻黑地像塌方煤洞里的矿工,不住地磨牙撸袖子,说:“操...”我没等他操完,就一拳揍了过去,用了吃奶的力气,蓄势待发了半天,不偏不倚地打到他的眉骨上。他往后一个踉跄,后脑勺撞到了门槛上,脸疼地变了形,可惜不能慢动作回放,不然那线条、那卖相,肯定看上去特爽特解气。打完这一拳,我感觉世界清静了好多,鸟话花香,燕飞蝶舞,扑面而来的都是东风拂柳,关不住的春色满园。只是过了一会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就有点发怵,想他妈的,这以后昌南的生意该怎么做啊?突然听到他哇呀一声,朝我扑了过来,魔怔地像是得了失心疯。我正全神贯注,准备迎战,就看见老戴从外面冲了过来,一把将吴魏东抱住,“魏东,魏东,行了。他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心想完了,看样子戴老儿在外面呆了蛮长时间,该什么都听到了,也或许什么都看到了。不说别的,单是吴魏东那张破了相的脸,就足够我喝一壶的。想到这,我欲偃旗息鼓,寻思刚才也不算吃亏,干脆卖一会乖罢。吴魏东却跟加持了增益BUFF似的,异常嚣张,说:“老戴你别拦着我,他妈的,我一个跆拳带黑带,还收拾不了他?”我差点内伤,生生咽下一口鲜血,酸着嗓子说:“别黑带了,你就是一白带,还是多出来的。”他的表情像是一个小受,啊啊乱叫,不住地挥拳头,可就是挣不开老戴。我看得大乐,听老戴说:“行了,他妈的吴魏东,你闹够了没有?”老戴这一嗓子如冬日惊雷,又吓人又不合常理,怎么他不训我,反而跟训吴魏东,太反常了。吴小受竟然乖了很多,和老戴说:“我怎么闹了?我没闹,我就来问他前两发生了什么。”“那你不能好好问吗?你看看你脸上的血,要不是把小冬逼急了,我才不信他敢和你动手。”
老戴说完看了我一眼,眉头紧皱着,我从没见他如此焦虑过,就是前年有个工程出了事故,他也没像现在这样,把两端的眉毛给拧在一起。吴魏东不说话了,抹了一把眉骨上的血,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他的一言不发让我挺意外的,看着面前这两个一前一后,一搂一抱的老男人,忽地满身恶寒,不住地骂自己思想肮脏。只是,这也太反常了,老戴什么把吴魏东制地这么服帖?我正想地有点出神,忽然看一个老大娘冲了进来。她满脸泪水,看上去伤心欲绝,到了我面前就发狠地瞪着眼,咬着牙,大吼道:“你还我女儿来...你还我女人命来。”我突然无地自处,第一感觉是,这样的场景太虐了,很想逃到窗户边跳下去。
日期:2011-11-29 21:18:07
第十九章 NO.2
老戴把卢丽丽的母亲架走后,我一直呆站在门边,酒店的走廊狭窄幽长,一眼望去有种没有尽头的阴冷朦胧,卢妈妈的哭声一直在耳边回荡萦绕,久久都没能散去。吴魏东走前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眼神怨毒,像是只来自冥府的恶鬼凶灵一样,让我一下冷到骨子里。卢妈妈在这仅仅呆了几分钟,我却说了几百次对不起,神情慌张愧赧,有那么一会感觉膝盖像是被谁剜掉一样,怎么站也站不直,差一点就跪下来了。幸亏被老戴一把搀住,那会我抓着他的胳膊,可怜地看了一眼我的师傅,鼻酸眼热,感觉像抓了根救命稻草。在看到卢妈妈那双愤怒凶狠、凄厉绝望的眼睛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罪大恶极无关法律,甚至无关道德,这些罪恶可以被赦免,可以被谅解,却永远无法救赎。一旦身陷其中,它们就会伺机潜伏下来,在你毫无防范的时候一点点蚕食你的心,刺激你的每一条神经,让你活不好死不了,夜夜梦魇,一生羞赧愧悔。我的胸口像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喘不过气,走不动路,只好蜷缩在门前。四周静地离奇,对面房间穿来隐约的呻吟声,时而高亢时而低缓,既专业又敬业,不过现在的我听来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悲鸣,像是哀悼又像是讽刺。
手机就躺窝在床洞里,刚才我找了半天没看到它,现在它却显得刺眼恐怖。屏幕还亮着,这使得它看上去像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轰然爆炸的丨炸丨弹。我带着满心侥幸把它捡起来,贴在耳边,“李小冬,是不是你?我听见了,你肯定还在。说话呀,说句话好不好?”秦舒畅的声音,让我的侥幸一下变成了愤怒:“你为什么不挂电话?你他妈的为什么不挂电话?”她滞了一下,声慌地解释:“不是,我是怕你出什么意外。我是担心你,李小冬,你别对我这么凶,我不是故意听的。”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说:“你没事吧,听起来好像在打架,没受伤吧?”秦舒畅的声音没了往日的霸道威势,听上去像个不小心摔破了茶杯的孩子。
我知道她这是在试图安慰我,可心里就是觉得又悔又气,一想到她刚才竖着耳朵听电话的样子,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吭哧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对着电话就吼开了:“我当然没事,你想我出什么事?是不是希望我被人千刀万剐,生吞活剥?刚才你肯定听得特开心,特解闷吧?多好的八卦,多好的谈资啊,李小冬这个臭流氓大半夜被人踹了一脚,爬起来就装孙子,又是哭又是喊,又是抹泪又是道歉。秦舒畅,你数没数我刚才到底说了多少句对不起啊?你肯定特爽吧?”秦舒畅抢着说:“没有,你别胡说。”
我不理她,开足马力往外喷口水,“没有?就是不爽了?也是,他妈的干听有什么好爽的,跟广播似的。那你过来围观呀,有打戏有眼泪,有苦情有奸情,还出人命了呢,很他妈悬疑。看赵宝刚都没过来看我被人当猴耍过瘾。那你怎么不来呀?鬼鬼祟祟的偷听电话,手机在床底下,我得用多大的喇叭喊,你才能听清楚?也对,看戏也没什么好过瘾的,就是那种半清不楚的,断断续续的才够刺激。是不是想象空间特大,剧情特跌宕,感觉特高丨潮丨?那我问你,你他妈的湿了没?”秦舒畅说话了,听上去像是在恳求:“你别这么说话,我本来心里就很难受。”
我哼笑一声,说:“这就听不下去了?刚才怎么觉得你听得津津有味,捡了电话就听见你让我说句话,是要想我总结陈词,还是发表感慨?我说了,你又不愿意听。好听就要听个够,难听的就要我住嘴,揍性,你以为这是看电影呢,好的就看,不好就快进啊?有这么便宜,早就共产了,还讲什么初级阶段一百年?难听的还在后头,不想听就赶紧挂电话,趁早滚蛋。还你心里难受?你心里难受我就得捧着你让着你,就得当你的出气筒?垃圾桶还得用钱买,还得自己倒呢,哪条法律,哪个畜生告诉你,我有义务哄你开心了?你谁呀?就是合同里的甲方也没你这么得瑟的。”
这些话说完,我感觉舒坦了很多,大口喘着气,心里隐隐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过分了。不管怎样,要是把秦舒畅换做我,我也会一直听下去的。三千年前的人都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一个二十一世纪,学过马政毛思邓论,活在一个美好和谐社会里的新青年,居然齁不住一个关心我,试图安慰我的女孩子。我立马想到道歉,可又一想打一棒子再给个胡萝卜这样的事,怎么做怎么虚伪。我不是隐忍的四阿哥,她也不是跳着艳舞跨时空的杨小姐,搞的这么宫,反而会像宫缩一样紧张兮兮的。我正懊恼着,秦舒畅就把电话给挂了,没有遗言。这下清静了,我呆看着手机,心里突地又苦又酸,一晚上喷翻了两个人,一个是吴魏东,一直以来,他手里都攥着我的饭碗;一个是秦舒畅,有那么一会,她掌握了我的喜怒哀乐。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流年不利、运交华盖,我一个漏了顶的破屋,就是穿十条红裤衩,也挨不住连夜大雨。
日期:2011-12-01 19:08:05
(接上)
给秦舒畅打了一整晚的电话,不是无法接通,就是已经关机。一时间心情愈加糟糕,移动的那个千遍一律的提示音听上去像是铁勺刮钢锅,比我的闹钟铃声还闹心。我一开始带着惭愧歉意,连如何哄她开心的腹稿都打好了,可打了三遍都是关机,登时怒火腾升,一肚子不愉快,硬着头皮又打了两次,还是关机,心一下凉了下来,浑身发冷,嘴巴也是又干又苦。原想和程大嘴打声招呼,让他帮我看看秦舒畅是急火攻心跳楼了,还是逆行真气走火了。后来一想,算了罢,那小子现在比我还痛苦,不定现在正泡在浴缸里预谋割腕呢。一直以来,我就是这副贱样儿,自作自受,不折腾就不舒服,棺材摆到眼前才慌忙追悔,其实已经晚了。普通青年很少做后悔的事,文艺青年做事很少后悔,像我这样的二逼青年每次事完了就会后悔,一来二去,不是会抑郁就是会抓狂。都这么大的人了,动辄就跟个没头没脑的孩子一样,一会想要这个,一会又想要那个,做完了坏蛋就想去做个好蛋,其实这样是很操蛋的。现实都是既残酷又操蛋的,就像是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我现在只能残酷而又操蛋的现实说,我勒个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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