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时候又打了一遍,依旧关机。我想发条短信过去,可又觉得没意思,关机就关机,生气就生气罢,总归比对我毫无感觉来的强。粗俗地讲,我宁愿秦舒畅把我当作一坨踩了就会咒骂不已的狗屎,也不愿成为一团平常枯燥,任谁都视而不见的空气。虽然后者比前者重要得多,但环保问题是留给孙子们解决的,她一个只关心指甲盖的宅女,肯定对前者印象更深刻。所以我是这么想的,如果她不喜欢我,那就让她恨我好了,最好恨到咬牙切齿,一日不虐就六神无主,跟我现在一样,食无味夜不寐。再说了,爱恨一线之间,悲愤都能化做力量,我就不信我们这一对门当户对的剩男剩女,不能化解冤仇。只不过骂了她两句而已,又不是什么不共戴天,国仇家恨。实在不行就回南京的时候哄哄吧,骗女孩子眼泪我不会,但骗子女孩子咧嘴,我相信,每一个贱骨头男人都还是有点心得的。
凌晨的时候有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一眼看过去好几个4,长得十分像傻不拉叽的骚扰电话,索性没接。以防丫再打,我就把手机关了,想这个社会的骗子大都有种不抛弃不放弃,以为全人类都会上当的傻根精神,万一对方喜欢钻牛角尖,那我的觉就不用睡了。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快9点了,打开手机一看,果然好几条短信呼,除了方警官的号码以外,其他全是陌生号码,还有早上七点多的,这骗子也太敬业了,差不多搞了一个通宵,估计家中无米下锅了,就想搂草打兔子。我给方警官回了过去,刚一接通,他就急吼吼地说:“谁叫你关机的?昨晚抓到四个嫌犯,你赶紧过来辨认一下。”我精神一振,想刑警办事效率就是高,这才两三天,人都缉拿到案了,哪像龟缩在街道社会的小民警办个暂住证都得拖到猴年马月。挂了电话就直奔阳明路,脸都没敢洗,想这样灰头土脸的挺好,高低也算一伪装,免得以后被人寻仇。在车里的时候闭着眼回忆那天在楼道里的情形,两个男人,中等个头,说的普通话,还让司机师傅说两句脏话来听听。司机一脸茫然,问我说那句。我说,你就说操,他看见我了。他皱着眉头看我,问我有没有病。我嘿嘿一笑,私底下摩拳擦掌,忽然有点紧张。
日期:2011-12-01 19:09:32
到了地头找到方警官,他把我带进一个房间,类似电视剧里常见的监控室,所不同的是桌子上铺满了烟灰,看上去脏兮兮的。我的对面是一面大玻璃,透过它可以见一个空荡荡的小房间,里面的灯光有些诡异迷离的昏暗,从我这边看,很像一个不着调的小发廊。我递给方警官一支烟,问他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方警官笑了笑,说是认人。话音刚落就看见小房间里陆陆续续押进四个男性同胞,看起来年纪都不是很大。有一个光头,面色凶狠,眼睛里充满了我难以理解的冰冷。他眦目往我看来,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低头。方警官看了我一眼,说:“放心,他们看不见你,你安心听他们说话。”我长舒一口气,可心里还是有点发毛,有一种介于震惊和恐惧之间的感觉,十分不自在。看了对面的四个人,我才知道,一直以来,我所谓的不平、忿恨,甚至离经叛道和冷眼旁观都太小儿科了。
光头旁边站着的是一个矮个子小伙,年纪不会比我大多少,他摊开手手里的纸条,看了一眼,满脸戏谑和满不在乎,对着我们这边咧着大嘴,笑得异常开心,晃着脑袋大声念:操,他看见我了。我摇摇头,和方警官说:“别让他们这样念,得让他们压低嗓子,很着急地念。”方警官对着麦克风说话,让他们严肃点。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样子很逗。平常要是看到这种情形,说不定我会觉得很可乐,可一想他们之中有杀害卢丽丽的凶手,仇恨值立马骤增,感觉有点难以自制,差点被矮个子那张欠扁的脸给OT,心里一黑,忍不住有种乱点鸳鸯谱的冲动,报复性地想干脆把矮个子指认算了。可当他认真地念了一遍的时候,我才发现根本不是他,单是他的个头就不太像,心里突然有点变态的失望。随后惊出了一身汗,不住地告诉我自己,即使他们看起来再怎么凶恶可恨,也不能胡乱给人贴上杀人凶手的标签。不是我有多仁义、多君子,而是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
他们都念了一圈,我听得直叹气摇头,和方警官说,“应该不是他们,声音听起来不像。”方警官让我再努力努力,好好回忆。我报以苦笑,说:“不会有错的,那两个人的声音我记得很清楚。”他看起来不太相信,皱着眉头看着我说:“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也难为你还记得那么清楚。这样吧,你着重听那个光头的声音,我们掌握了很多证据都证明他当时去过现场。”我看了一眼光头,个头身板的确很像,眼里立刻喷火,点点头说行。这时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话说的警官凑了过来,把方警官拉到门外说话。我模糊听到他们说什么正面诱导,反面诱导,拽词太专业,也没听懂什么意思,只是觉得现在的丨警丨察素质真高,说起话来都跟写教材似的。方警官进来时气呼呼地,一脸被冒犯的不爽,对着麦克喊:“最右边的那个光头,你再念一遍。”光头又念了一遍,方警官回头看我,我摇头说:“不太像,应该不是。”他立刻火了,“仔细听,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应该?”我大感头疼,心里有点撒急,可也自知刚才的话太矛盾,显得理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都忘记摆纳税人的谱了。
方警官吭哧完,掐掉手里的烟,说:“这样吧,你再回去想想。现在案情已经基本清楚了,我们叫你过来,只是再确认一下,想不出来也没关系。”我垂头答应,问他那晚到底是什么情况。方警官说:“和我们前面的猜测的基本一致,基本算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我听里心里一紧,喃喃地说:“我不信,卢丽丽家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为什么要杀人?还要把她扔楼下。”警官先生倒是没对我的怀疑表示不爽,反而很温和地解释:“这些也算是疑点吧,我们正在调查。所以你最好想想事发前几天,受害人有什么反常举动,或者有没有跟你说一些特别的话,交代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我说没有,然后咬着牙看着对面的光头,他正在打哈欠,嘴巴张得跟个洗脸盘似的,看上去特别可恨。我说:“你们确定他去过现场吗?”方警官嗯了一声,听上去不容怀疑。我的脑袋轰然一声炸了,抢了几步到控制台打开麦克,歇斯底里地吼:“去你妈的,你为什么要把她扔下去?为什么?”方警官他们使劲扣着我,把我拖开。我挣了几下,听方警官在我耳边说:“其实不是凶手扔下去,她大概是想爬到窗户边呼救...”他这一句话让我再没了挣扎了的力气,软软地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那会站在楼下的我,该是多么没心没肺,多么后知后觉,多么该死?
出来之后,我一路神情恍惚,耳边都是方警官说的话:她是想呼救,她是想呼救。那会卢丽丽肯定特别失望,特别无助,特别伤心吧?她的心肯定都碎了,不然怎么会流那么多血呢。我越想越难受,忍不住蹲在地上呜呜地哭,大中午路上的人特别多,有的扭头看我一眼又急行而去,有的驻足观望,站立的样子像极了那晚站在卢丽丽楼下的我。有一个小朋友和他妈妈说:“快看,那个叔叔哭了。”我觉得很没面子,抹了把眼泪对着小朋友喊:“看什么看,你没哭过鼻子啊。”小破孩吓坏了,一下躲到妈妈的怀里。
我站在路边休整了一会,决定打车回酒店。快到的时候看见酒店门口围了几个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想今天也没贴告示说有人结婚的,怎么围了一圈人。下车走了过去,挤进人群一看,跟做梦似的看了见秦舒畅。我张大了嘴巴,听她在和一个男人吵架:“怎么了?我又不是故意不给车钱,我的钱包在火车上被偷了。我的朋友就住这里,我上去找他,让他给你钱不行啊?你干嘛拉拉扯扯的,耍他妈的什么流氓呢,脏不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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