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真的要扔下咱们的铁饭碗，去买什么见鬼的大裤衩。我严肃地问小李。
　　是的，我问了修鞋的那个人，他每个月赚的钱你猜有多少。

　　多少？
　　修一双鞋大约两三角钱，一天能修七八双，你算算吧。
　　一个月六七十元。我震惊了。这比《人到中年》里的十八年工龄的女医生赚得都多。
　　做背心和裤衩的棉布，两角多一尺，一件背心就算是两尺布，加上租缝纫机的钱，一件背心的成本往最多算，是六角钱，商店买一块五，我们只卖一块一，每件能赚四角钱，只要每天卖出去三件，就跟上班没区别了。平常的老百姓也买两尺布，但是他们做的背心质量远远不如缝纫机做的好，我上次在卖背心裤衩的柜台站了一下午，看到他们卖出去七八件背心。所以我想，这事可以试试。
　　我迅速地在脑子里算了一遍，如果真的能实现，收入相当可观。
　　同时，我很快总结出了小李的几大罪状。
　　第一，他居然不好好上班，跑到商店裤衩柜台去站了一下午，影响多么恶劣，事先没跟我说。

　　第二，他居然已经递交了辞职申请，都批下来了，才告诉我，事先没跟我说。
　　第三，他居然花了那么多钱去买背心裤衩的样子，事先没跟我说。
　　你不尊重我！我对小李喊了出来。喊完，我把一个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小李大大地吃了一惊。

　　你什么都没告诉我，都没跟我商量！你还把我当老婆嘛！我说。
　　我错了，我向老婆道歉，以后不敢了。那也不能摔东西啊，你看你这脾气，真是没法说你。我没跟你商量，不是怕你不能安心工作么。小李一边收拾着地上碗的残片，一边哄我。
　　不就是一个瓷碗么。等你挣了钱，我们多买几个。我破涕为笑。
　　日期：2013-08-20 20:53:11
　　一百零九、赚钱
　　从那天开始，我每天下班后，就急匆匆地跑回家。小李把缝纫机搬到家里来了，我就照着样子做背心和裤衩。我并不是很会用缝纫机，有好几条都做坏了，只好拆了线重新做。小李在一旁鼓励我，这些坏掉的，就便宜些买，没有关系，就当学习了。
　　小李第一天摆摊，就成功地带回了七块钱，卖出去了几条便宜背心，和一些制作成功的裤衩。当天，小李就把一元六角钱送给了租缝纫机给我们的那户人家。我提出少给他们一些，反正缝纫机在我们这里，我们具体卖了多少，他们也不知道。这个提议被小李严词拒绝了，他说，做人要讲究信义，不能这样骗人，人家出了缝纫机，该给人家分多少，就给人家分多少。
　　一个月下来，除去布料、针线和租缝纫机的成本，小李净赚了一百二十元。
　　我睡得越来越晚，起得越来越早，小李的地摊依然呈供不应求之势，每天回家，都是卖得空空如也。小李说，让我干脆也把工作辞了，专心在家里缝衣服来卖。我没有很快同意，因为我还不知道这样的赚法能不能持续下去，万一有个闪失，两口子的经济来源就都断了。
　　然而，几个月过去了，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每天十多件背心裤衩，小李一上午就卖完了，下午他就在家里自己学习缝纫机，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
　　白天糊纸袋，早晚做衣服，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辛苦了，唯一的一个礼拜天，我也要不停地缝衣服。我的眼睛开始出了毛病，容易迎风流泪。去医院看了一下，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让我注意休息和睡眠。可是我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睡觉呢，只要醒着，就是坐在缝纫机前面。
　　糊纸袋的时候，同事们也在纷纷议论小李的事情。对于他们的各种问题，我基本不怎么回答。我从来没有享受过有钱人的生活，如今赚了点小钱，但是小李已经不再是光荣的工人了，而是一个个体户，总觉得她们看我，有点猎奇的意思。于是我就更加害羞，不怎么与同事沟通。

　　不过很快，我们就有了非常可观的存款。
　　半年下来，我们就购置了自己的缝纫机，再也不用租别人的了。我们买了电视机，买了自行车，还买了商场里最贵的收音机，用来听报纸摘要。
　　不得不提一下小李的表姐夫，是他告诉我们这个生财之道的，可是他的饭店还久久没有动静。那天，小李买了昂贵的果汽酒请他喝，表示感谢。表姐夫说，如今你们发财了，我也得赶快了，我正在物色地方，也得抓紧开个饭店。你们卖些小背心，这样就不错了，成不了大气候，我开饭店可是前途广阔，等我开始干了，比你们这十倍都会不止，而且早晚会开得比国营饭店还大的。
　　那咱们就比一比。干杯！小李豪情壮志地举起酒杯。
　　在他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我却在想另一件事情。我的女儿还远在大丰，已经七岁了，如果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的话，我完全有能力养活她。现在我们俩也没孩子，万一我真的不能生育，可以把我的女儿接来。可是我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对小李说这件事情。一直我都是隐瞒着年龄，和已经生育过的事实，如果全盘托出，我怕小李无法接受，我的婚姻也难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