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的神色黯淡下来，说：“我爸爸被抓走了。”
　　“谁？”
　　“丨警丨察。”

　　“为什么？”
　　小东没说话，过了会儿忽然说：“叔叔，什么叫腐败？”
　　孙自清又是一愣，没想到小孩子会问出这样的话。他迟疑了一下说：“这个问题很复杂，跟你讲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等你以后长大了就会懂得了。”
　　小东有些不满意，说：“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都说要等我长大了。”
　　“因为你还小，这些事还不要知道的好。”

　　“那么为什么丨警丨察不等我长大了，什么都明白了，再把我爸爸抓走。”
　　孙自清被问得一愣，想了想后，他摇了摇头，说：“等你长大了，长大了就会明白……”
　　小东又问：“长大了真的会明白？”
　　“会的，很多事情就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明白的。”
　　“那叔叔您明白吗？”

　　小东的问题像是连珠炮一样。
　　“明……白。”孙自清迟疑着。
　　“那我爸爸呢？我爸爸明白吗？”
　　“也明白。”
　　“那为什么我爸爸还会做错事？为什么丨警丨察还会把他抓走？”

　　孙自清被彻底问住了，张口结舌了一阵子后。他苦笑着摸了摸小孩子的头：“真是个小孩子，总说孩子话。”
　　日期：2009-5-10 18:15:00
　　34.谈话
　　他们一同去看那个女人，女人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她的脸色很难看，灰白色，没有血色。
　　本以为她睡着了，走到床前的时候，才发觉她醒着，眼睛半闭半合。

　　孙自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那个女人先开了口：“谢谢。”
　　孙自清有些不自在，很久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两个字。当然，他也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过。
　　女人动了动头，想要起来，可是没有成功。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头上是厚厚的纱布。
　　医生说，她的伤并不是很重，只要住院观察两天就好。孙自清安慰了她两句，她也勉强笑着应对。
　　“你老公呢？”孙自清问她。
　　她还是苦笑，过了一会儿说：“别提了。”

　　刚才小东说过，他爸爸被丨警丨察抓了。这种事做妻子的当然觉得丢人。孙自清没有继续追问，女人却开口说了：“我的那口子被抓了。判了。”
　　孙自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听着女人继续说。
　　“你知道判了什么吗？”
　　孙自清当然不知道。
　　有孩子在，女人的嘴唇动了动，大概是在选择着措辞。

　　“最重的那种。他不会回来了。”
　　最重的是哪种？这个问题真愚蠢。最重的当然是死刑，被判了死刑的人怎么会回来？孙自清皱了皱眉头，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人说：“别安慰我了，安慰的话我听得多了。对了，医院的押金是您交得吧，我过些日子在还给您。最近我……”
　　这些话说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孙自清摆摆手，大度地说：“没关系，过一阵子也可以。”
　　对于孙自清来说，这些钱真的算不了什么，花掉那些钱也并没有让他有心痛的感觉。反而，他感到解脱，感到一股压抑被舒展开。
　　孙自清没有细问女人的老公到底是为什么被判死刑的。虽然住的是对门，但孙自清实在是不知道他们家是干什么的。别人的事情还是少管为妙。
　　他走出病房，看看天，天已经大亮。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多，是起来准备上班的时间。
　　孙自清忽然想起来，他的家里还有个人。怎么竟然忘记了她。

　　实际上这不奇怪，总有些人容易被别人遗忘。说的不客气点，那些人是无足轻重的。
　　孙自清掏出手机想给宁茵打电话，手机刚掏出来，那边就有个护士提醒他，医院里禁止用手机。
　　孙自清信步走出了医院大门，外面几个小摊子，几个小贩看到有人出来都大声叫卖起来。孙自清走到一个摊子旁坐下，要了一碗麻辣烫，慢慢喝起来。
　　想想，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自从自己成了所谓的中产阶级，就从来没有在这种小摊上吃过东西。
　　旁边有人看他，大概是有些奇怪。穿名牌西装的人也会在这种小摊子吃早饭吗？孙自清不管这些。他一个人喝着麻辣烫。他在寻找很久以前的感觉，那种早已经和他的过去一起被埋没的感觉。

　　麻辣烫有些热气腾起来，熏着他的眼睛。他揉揉眼睛，眼睛有些潮湿。
　　他把那一碗的麻辣烫吃了个底朝天，忽然觉得这东西比咖啡要好喝，比大餐还爽口。
　　也许，孙自清没有觉察出来，自己的生活从这天开始改变了。
　　吃完了早餐。他走到一旁，拨了一个号码，他要给自己家打电话。刚才只顾着吃饭，竟然忘了这件事。
　　拨号码的时候，他还在想，那边会是谁接电话呢？是宁茵。有可能，自己没有回去，宁茵也可能没有离开他那里，或许，她睡在自己和若水的那张床上；也有别的可能，杨若水回家了，看到了宁茵，若水不会太生气，但一定会把她赶走。那么家里就只剩下她了；当然，也有第三种可能性，那就是宁茵等了自己很久，后来不耐烦走了，杨若水还在罗欣荣那里也没有回家。

　　孙自清、罗欣荣、杨若水、宁茵、还有宁茵的丈夫孙途，这些人之间的关系既复杂又简单。归根结底，只有“利益”二字贯穿其中。
　　孙自清也细细盘点着这些人，忽然感到恶心。这些人包括自己也实在是恶心得要命。
　　孙自清拨打的电话通了，那边有人接电话，孙自清很随意的说了句：“喂。”
　　那边说：“是孙自清先生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孙自清听不出对方是谁。

　　“你是？”孙自清迟疑了一下。
　　“我姓萧，是丨警丨察，请你立刻回来，你的家里发生了案子，请回家协助我们调查。”
　　对方的声音冷静而果敢，孙自清的手有些抖，他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但他猜得出来，一定是很重大的事情。案子……什么案子呢？不知为何，孙自清的脑子里跳出了两个字：凶杀。
　　日期：2009-5-11 20:28:00
　　35.情人被杀
　　我们把时钟重新拨回昨晚。在孙自清坐上救护车离开小区不久，一辆本田车载着一个女人停在了小区门口。车上的女人通过玻璃向外看，外面的雨下得正大。透着雨雾，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车子停下，车门打开，她张开雨伞，走进雨中。
　　这个人正是宁茵。刚才给孙自清打了电话，孙自清同意她在家里等他。宁茵也很知趣，既然让等就等着吧。
　　小区还停着电。宁茵踌躇了一下。思考着要不要进去，身后的本田车还没有走远。反光镜里映射出司机的年轻的面孔。
　　忽然，小区一下子亮了起来。电力恢复。雷声消失不见，雨也变得小了很多。于是，宁茵决定在这里等孙自清。
　　她向本田车招招手，车子开走了。
　　车上的司机自然也走了。

　　还有一点差点忘说，司机的名字叫做孙途，准确的说就是宁茵的丈夫——孙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