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您当初是反对他们在一起，并且极力阻止。不知何种原因？”
　　“这是我们家的私事，不便相告。总之，我个人不喜欢他。”老人对此问题反感，只做简单的应付，似乎不愿意谈及那个人和那件事。

　　“您的妻子是死于医疗事故吗？”聂成德干脆讲出田菊提供的原因——她认为父亲是因为母亲死于西医的误诊，仇视西医，故而讨厌学习和从事西医的韩千寻，将他们拆散。
　　“是这样。”
　　他始终忘不了那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一具冰冷的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推车上。她曾经无数次朝他美丽地微笑，曾经无数次在他沮丧的时候安慰他，曾经无数次带给他幸福与快乐。然而，她瞬间消失，不再微笑，不再说话，不再深情注视。可怕的恶魔夺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撒手人寰。毁灭这一切的恶魔就是那名操作失误的西医，他要杀了他。不过，他在他找到杀掉他之前，逃离这座城市，无影无踪。

　　日期：2011-2-19 11:52:00
　　他下意识地用余光瞟一眼墙角那边妻子的灵位，生出不少怨气。
　　“您不喜欢西医？”
　　“哼！谈不上喜欢与不喜欢，我自身是中医，不崇洋媚外。”老人不屑一顾。
　　这般的回答并不能推断他是出于妻子的医疗事故，还是出于职业的原因。他反感西医，反感的程度多深，只用一句“不崇洋媚外”。

　　“我们之前询问您女儿田菊，她称您因为韩千寻的西医身份而阻止他们交往，是如此吗？”
　　“能否告之你们为何我女儿的情况？”老者没有回答此问题，默然良久，反问道。
　　“关系到一起重大的案件。”
　　“啊！”老者表现出惊讶的神情。
　　听到这句回答，他的姿态似乎松懈许多，语气没有刚才那么生硬，很认真地回答问题。他大概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内心产生某种担忧，减弱自身的抵触。

　　接下来，仍旧是那几个问题。这几个问题不仅是关系作案时间，同时，也作为比较法的数据，对三名凶嫌案发时的行踪进行比较，推导出最可能作案的疑犯。
　　第一个主要问题、寄信时间：“5月8日、9日，您在哪？”
　　田严的回答：“从5月4日到5月10日，整一个星期都在温州参加义诊。”
　　“什么样的义诊？”
　　“由红十字会、省医协等组织的长三江地区老中医义诊。”

　　“本市只有您一位参加？有陪同人员吗？”
　　“不止我一人，本市一共三位。”
　　“能分别提供他们的姓名和地址？”
　　“我只能告诉你们姓名，地址不甚清楚。王福、幸福的福，还有刘光荣，他跟我住一屋。”
　　聂成德将姓名记下，他们是有名的老中医，应该不难查找住址。
　　“去温州是坐火车，还是汽车？”
　　“火车。我受不了长途汽车。”长途汽车过去颠簸，多数老年人不喜欢乘坐此交通工具出行。
　　这么一来，如果一旦证实他在温州义诊，一日都没有离开，这就足够证明老者田严不可能前往两地寄信。
　　温州位于浙江省最南部，离寄信地点浙江湖州、江苏扬州的路程比本市到两地的距离还远，根本无直达火车。乘坐快客的时间：温州至湖州单程大约需五小时，温州至扬州单程大约七小时。如此的年纪，肯定不会自驾车，也不可能自驾车前往。

　　不过，下面的问题还是要询问。
　　“5月13日下午三点至五点，您在哪？”案发时间。
　　“在家。一般都在家里，我已经退休。”老者语气平缓地回答。
　　在家，意味着无不在场证明。
　　“5月15日下午五点至六点，您在哪？”

　　“五点钟可能在外面散步，也许回家做饭。”
　　“没有人陪同？”
　　“孤身一人。”
　　聂成德点点头，记录下来。两名死者被害时间，他都无不在场证明。这倒也不用奇怪，一位退休老人不用上班，每日都闲暇得很。
　　日期：2011-2-21 10:04:00

　　老者的口气有点敷衍了事，也许他有不在场的证明，只是记不清楚，随口应付。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两个人，您认识吗？”聂成德递上被害人张天宝与孙建的照片。
　　老者眯着眼睛，拿起一张远远地端详，再拿起另一张，同样看过后。他思索片刻：“胖的，不认识。另一个，他应该是叫孙建。”
　　“哦……孙建，您认识？”
　　“他几年前追求我女儿。”老者的回答有点梗塞。

　　“另外一个人，您不认识。”
　　老者摇摇头。
　　“您再好好想想？”
　　老者再次拿起张天宝的照片，放在远处凝神注视，舔舔干巴的嘴唇。他的神情在回想，周围安静许多，中药味让空气无法流通。
　　“冒昧地问一句，他们怎么了？”老者摇头后问道。
　　“嗯……被杀。”聂成德拖长音符。
　　“哦。”

　　老者的脸上浮现一丝惊恐，难以判断是对死亡的敬畏，还是对此事的意外。刚才聂成德说到“重大案件”，他大概已经猜测到命案，丨警丨察口中的重大案件一般都是指命案。
　　“我们正在查一起凶案，其中一被害者叫张天宝，就是此人。您真的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老人的嘴巴微动。
　　“可是，被害人曾经给您的手机打过两次电话，分别在5月5日早晨与晚上。”
　　“哼！是有这么个陌生人打给我，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老人对此问题的回答丝毫不慌张，反而略带讥讽。
　　“是这样。那他与您交谈些什么事情？”

　　“隐私。无可奉告！”
　　日期：2011-2-21 10:05:00
　　“敲诈吗？”
　　“啊？”老者吃惊道。
　　“他向您敲诈，用您女儿和别人偷情的照片向您勒索钱财，对吗？”

　　老者此刻的脸色异常阴沉，极其不悦地望着茶几，默不作声。他的情绪显然已经发生变化，被问及被害人敲诈一事，使他忐忑不安。他在温州义诊的那天，5月5日，确实接到勒索电话，声称他的女儿和别人偷情。他起先不相信，以为是电话骗局。不过，对方报出了男子的名字——韩千寻，这不得不令他惊讶，毕竟这个名字已经消失十年，没有多少人知道。他这才确信那名十年前被他赶走的年轻人，像胡汉山般又回来，且已经纠缠上他的女儿。

　　“您没有给被害人钱，亦没有报警。为何也不报警？”
　　“家丑不可外扬！”在追问下，老者极不情愿地吐出六个字。
　　“那您什么都没有做吗？”
　　“你们什么意思！是说我杀害勒索者！哼！天大的笑话！晚辈的事情自有晚辈自己处理，小菊喜欢和谁在一起，自有她的道理。我不给钱，也不报警，难道不可以吗？”
　　“呵呵！”聂成德干笑两声，被反问得有点尴尬。

　　人家说的也没有错，自己的女儿喜欢谁跟谁在一起，那是她的自由。老爸当然是站在女儿这边，而不是女婿那边。不过，田菊之前讲过她与韩千寻交往时，其父极其反对，处理此事的态度倒是宽容许多。
　　日期：2011-2-23 9:19:00
　　“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孙建？”
　　“他，同在一座城市，偶尔会碰到。他不是什么好种。”老者直言不讳。
　　“您对他的看法似乎不怎么好？”

　　“哼！我女儿嫁给别人，他就翻脸。你说是什么人！”
　　“他因此到您这里闹过事？”
　　“闹过。他还扬言要让我不消停，砸我的房子，杀掉我！都说过。”
　　“您恨他？”
　　老者突然停止回答，看看聂成德，似乎意识到自己正在往套子里钻。回答便没有那么坦诚，收缩性地回答：“恨，怎么恨！都快十年过去。”

　　“您最近是不是去找过他？”
　　“你们什么意思啊！”老者大概意识到警方怀疑他是凶手，情绪立刻激动起来。
　　“您和他不是有矛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