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坐了十五分钟的车程,到达了竹露市人民医院。进入住院部精神病科,池禺在值班室看见一个护士在低着头写字,很想问问她伍金死的时候有没有特别现象,于是对柴情说,我有些话要问问护士。
柴情心里正内疚着,说,那么,你问完了就来,千万不要自己离开了?
池禺点了点头,然后敲了敲低低的木门,护士抬起头来。池禺问,姑娘,我可以进来吗?我有些事想问你。
你问吧。护士阻止了池禺进入值班室的行动。
我想问问,昨天这里有一个叫伍金的病人死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让人奇怪的现象?
护士好像对这话题非常感兴趣,站起来,走前几步,说,你怎么知道的?
有人告诉我的。
真奇怪呀,那病人的身边有一些雾状的人形物体,我用手赶也赶不走。我问医生有没有看到,他说没有看到,还说我该配一副眼镜了。
那么病人有没有说话?
他说,我已经向池禺说了,你们放过我吧。对了,你是这里的病人吗?
不,我是来探病人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池禺。
护士吃惊地看着池禺,立即合上了嘴巴,回到原来的座位坐下。
池禺远远的看见柴情仍然站在病房门前,仿佛面前没有路,想,怎么了?难道给她母亲赶出来了?走近柴情身边,才发现房门竟是关着,于是问柴情,你母亲不让你进去吗?
不是,我一直在拍门,但里面却没有人开门。
是不是你敲门的声音太弱,你母亲没有听到?
当然不是。你试试?
池禺于是用力地敲了几下门板,真的没有人开门。柴情说,房门上有一个小窗子,你抱起我,让我看看里面的情况,我担心妈妈是不是出了意外。
你到相邻的病房借一张椅子吧。池禺有点不愿意。
那么我蹲着,你站在我肩膀上,帮我看看病房内的情况。
柴情把话说到这份上,池禺还怎么好意思拒绝,于是把柴情直直的抱起,过了约三十秒,池禺问,看到什么了?你母亲只是熟睡了吧?
也不由柴情愿意不愿意了,池禺把柴情放在地上,这才看到柴情脸上那惊慌及难以置信的表情,问了两次,柴情也没回答,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池禺只好急急从邻房拉了一条椅子放在病房门前,站上。从窗子中望进去,昏黄的灯光下,病房内柴情的妈妈在床上熟睡着,肖明生也伏在病床上睡着,池禺想,这没什么奇怪的,为什么柴情会吓成那个样子?又想,肖明生与阙心月都是大人了,应该很醒睡的,决不会敲了那么久的门也没醒来?在病房内搜索了一会,终于在病房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比漆黑还黑带蓝泛光的东西。阴灵!阴灵在伺机向两个个熟睡中的人报复。
这时,柴情也站在椅子上,大声喊,妈妈,肖叔叔,你们醒醒!可被叫的两人似乎处于失聪状态。
过了一会,肖明生伸了一个懒腰,醒来了。抚摸了一下床上的妻子,然后在床头柜上倒了一杯水,喝下。便在他喝水的时候,池禺看见阴灵从后窗窜走了。
柴情在叫肖明生,肖明生依然听不到。当肖明生还想倒另一杯水时,他的头发突然全部竖了起来,两个鼻孔喷出烟,嘴巴喷的烟更大。肖明生的表情异常古怪,像是痛苦,也像是惶乱。他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大概是身体很热,让他受不了。他的皮肤很白,可只一会儿,身体上的肌肉便如煮熟了一般,一块块扑扑的往下掉。口里最后竟喷出了火,接着全身便燃烧起来,不到一分钟,肖明生便如一块塑料一样给烧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
池禺跳下椅子,立即跑到值班室,喊护士召集医生来帮忙,说有一个探病的人发生人体自燃,已经给烧没了。
当众人把病房门撞开时,一股浓烈的肉香味抢出来。柴情抱着一脸茫然的阙心月哭着。阙心月这时才醒来,看见众人忙上忙下,还以为自己快不行了,对柴情说,你肖叔叔呢?我有话跟他说。
池禺退出了病房,离开了医院。夜已深,他觉得这么晚回山蝉村,父母会怀疑出坏事,于是决定还是明天才回家。回公墓的路上,他想,看来阴灵真的要展开彻底的报复了,田头他们三人直接挖坟的已经死了,现在是最高指挥肖明生也死了,余下的便只是萧声夜、方有数,还有其余参加挖坟的人员,当然还有像我这等阻止过阴灵报复的人。报复吧报复吧,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死吧死吧,无事生非无中生有,无你无我无欲无求。
站在清河公墓大门前,池禺眼前看到的是一片墓海碑林,脑海里呈现的却是宁静的清河村。仅仅是同一块地方,却存在着两个时代两个世界,重叠却水火不容。
日期:2006-4-10 1:28:00
翌晨,池禺告知陈年事与代收,他有事要回家,或许不回来上班了。在山蝉村,看见了熟悉的亲人,熟悉的环境,池禺心情宽慰了。他也不敢把过去一段时间遇到的奇怪事情说出来,怕引起父母的担忧。池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父母感到无限的爱意,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做一个儿子应该做的事情。父母对此感到非常愉快,想儿子终于长大学好了,不用自己费神了。
在父母身边过了一夜,中午的时候,陈年事打电话给他,说,明天便是端午节,公墓缺人手,就算辞职也应该以大局着想,过了端午节才商量。池禺说,我考虑一下吧。然后方有数也拨电话给他,问他是不是嫌工资少,还说过了端午节后便让他接萧声夜的位置,最后更是带着恳求的语气说他是自己的贵人应该有福共享。池禺想,反正是死,找一块没有那么多人认识的地方死掉,尽量减弱亲人得悉死讯时的悲痛也好。而且既然是避无可避,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不积极一点,也显出对死亡的蔑视?于是池禺答应了。
傍晚的时候,池禺回到清河公墓。陈年事马上召集了其余六个保安员,开了一个会议,安排了明天的计划与任务,并说北区派出所为了协调策应明天的人流,会派二十名民警、辅警来帮助处理大小治安事务。
凌晨时分,池禺与代收坐在荷花池旁,强力电筒发出的光线能射到宁静区。代收问,我们是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化解清河村女鬼的问题?
我们能查的只是她们丈夫的骨殖去向,现在连肖明生也死了,线索是彻底的断了。等她们来,什么也好,大不了一死。
肖明生死了?代收用不太相信的语气说。
池禺塞给代收一张当天的《竹露晚报》,第二版的头条写着:竹露市殡葬局局长医院中逝世。以后的内容无非是赞扬肖明生工作勤恳,为人正直,廉洁守法,一心为公,想不到天妒英才,在探望病中妻子时身体离奇自燃,只余一套衣服云云。
代收说,一个人死得合时,坏人也是好人。
池禺便背诵起《三国演义》里的一首诗,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假使当年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
但对于我们这些平凡的人来说,无论什么时候死,也不会有人去探究哪真哪伪了。代收说完后,沉默了一会,问,你怎么一直没有问考核保安员那个晚上,我与宛湘在福寿宫的事情?
池禺说,有什么好问,白痴都看出你们好上了。不过,如果你想说,现在我倒愿意听。
那晚,你走开了的时候,我与宛湘进入了传来呻吟声的房间。房间里很黑,但是一阵阴风削面,呻吟声便停止了。宛湘说,三个清河村女鬼走了。我问,怎么我没有看到?突然,那些阵阴风又刮回来,扑向宛湘处身的位置。我看不到宛湘,但能听到她急速的喘气声,非常痛苦的样子。于是我便挥动拳头乱打一顿,也不知能不能帮上宛湘忙。过了一会,宛湘笑着说,停下来吧,傻小子,她们走了。我这才站定。我问,你真的没事了?宛湘一听便哭了,说,很久没有人像你这么关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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