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点灯》
第4节

作者: 仇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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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风水先生乙也找到一块地方。只见远远望去,那山势仿佛裸卧的女子,优雅娴静,身形姣好,发髻俱全。尤其是两条余脉,仿佛两腿一样,自然分开。两山交汇的地方,恰好有清泉一汪,汩汩地往外流,真是绝佳的风水宝地。于是风水先生把地方记住了,点了吉穴。为了做个证明,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插在地上,也复命去了。
  富豪见两人都来复命,很高兴,于是分别让两人带着去看地方。那风水先生甲先去,领着一伙儿往山里走,越走风水先生乙越觉得不对,心想怎么跟自己走的是一条道。到了地方一看,两人相中的居然是同一个地方。再看吉穴的位置,风水先生乙的簪子,正好插在风水先生甲那铜钱正中间那孔里。
  富豪见了,大感惊奇,连声说:“先生好本事。”大笔的银钱给了,好好招待一番,请人选了个好日子,动土迁坟,把祖坟搬过来。

  果然,自从富豪迁坟以后,家中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不但生意好了,家里其他喜事也是接二连三,儿媳给他生了个大胖孙子,修房子挖地基掏出窖藏的银两来,花钱捐官儿的事儿办得顺利,就连看院子的母狗下的崽儿都比往年多两个。
  这么过了大概五六年,九一八事变,风流张少帅,败家第一人,把东三省拱手让给日本人,堪称二世祖的典范。富豪也是个机灵人,一瞅风向不对,想要找个靠山。日本人要维持在东北的统治,也想拉社会上有点地位的人帮衬。绿豆和王八就这么对上眼了,一拍即合,富豪出任光荣的维持会长,效忠于伟大的天皇陛下。
  富豪还没开心够,家里就出事儿了。先是孙子玩儿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失足跌进井里,没救过来。儿媳妇哭得天昏地暗,拗不过弯儿来,居然疯了。再后来大儿子当皇协军小队长,清剿的时候中了埋伏。尸体光着屁股让抬回来,抗日军队没有给养,死人身上的衣服也是物资哇。大儿子丧事还没办完,给日本人当翻译的小儿子就出事了。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正负极接反了,跟一伙人喝酒喝高了,喝高了就发酒疯,砸了不少东西还不算,顺手把个日本女护士给糟蹋了。日本人办事效率就是高,他的枪口还热着,人家的枪就响了,直接把他给毙了。这事儿不知道怎么让民间的锄奸队给知道了,天天发传单,把他小儿子当抗日义士缅怀。也不知道那锄奸队是真糊涂还是故意恶心这富户。

  富户的日子越发难过,左思右想,算是明白了过来,这是长白山老道士出的迁坟的馊主意不对,一定是祖坟的风水不好。于是把老道士拘来,盐水蘸麻绳地一顿好打,一边打一边骂:“让你狗嘴里呼呼呼地往外喷象牙,害得我断子绝孙。”老道士让打得只剩下一口气,喘了半天说:“爷,真不是迁坟的问题,那坟一点问题都没哟。”
  富户啪的一巴掌抽上去:“你狗日的还敢扯犊子,要是祖坟没问题,我家咋这么不安生?”
  老道士叹口气:“爷,祖坟保佑的是自家子孙。您如今跟了东洋人,给东洋人当孙子,连祖宗都不认了,那祖坟怎么保佑得了您?”
  日期:2012-9-3 13:18:00
  三、道士
  爱党爱国爱社会,谢绝查表跨省

  老三家祖上发达的时候,开过酒楼。宣统皇帝登基前两年,他家的生意正是最红火的时候。有天来了个道士,拎着个空荡荡的酒葫芦说是来打酒的。掌柜的看他衣衫褴褛,很不起眼的摸样,心里顿时把他低看了三分,说:“我们这里的规矩,打酒要先给钱。”
  道士听了,心里不大高兴,说道:“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规矩,怕是你坑我吧。”
  掌柜的甩着招财猫一样的胖脸蛋子,冲着伙计们左右一招手,说:“你们几个说说,咱这儿是不是又这个规矩。”几个伙计当然点头说是,掌柜的洋洋得意,对道士说:“听明白了?我没坑你吧。我要是骗你,这店里的酒全归你。”
  道士说道:“既然掌柜的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无话可说。”说罢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满满的打了一葫芦,一摇三晃出门去了。道士出门,就在当街站住,大大打了个哈欠,扯着嗓子喊道:“送酒啦,老道士送酒啦。”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大嗓门,一嗓子喊下去,仿佛三月天气的春雷轰隆响起,震得半条街的人耳根子生疼。两声喊下去,酒楼门口已经重重叠叠围了三四圈人。
  见人围得差不多了,那老道士说道:“贫道做个自我介绍。我是陈抟老祖的门人,云游四海,修行道法,已经百余年了,今天才有小成。心情舒畅,与众位有缘,请诸位君子喝酒。”
  有围观的闲人就问他:“你就那么小一葫芦酒,这里这么多人。别的不说,这里这些人喘气粗点,每人抽抽鼻子就把你那点酒闻干了,还谈什么喝酒。”
  又有人说:“听教堂里的洋道士说过,他们的洋太上老君拿五个葱花饼两盆水煮鱼喂饱了两百人,莫非你也有那神通?”
  老道士笑道:“贫道若是没有那金刚钻,自然不会揽这瓷器活。”说着从背上把酒葫芦解下来,说道:“贫道在秦岭访友,学过种酒的法子,以前没用过,今天试试灵验与否,与各位开心。”
  有人听了,问他:“种酒是个什么意思?”

  道士笑道:“老哥你有没有种过地?把籽儿放下去,浇水浇粪,到了收成的日子,就是无数的籽儿。我这法子也一样。”
  说着找人借了把铁锹,在路畔浅浅地挖了个坑,一边挖坑一边说:“这葫芦酒,自然不够各位喝的。贫道也不打算请各位喝它。这葫芦酒就是个种子,贫道把它种下去,等它结出酒来,请各位解渴。”
  日期:2012-9-3 13:49:00
  说罢把酒葫芦埋进坑里,挠着头说:“要种酒,得拿油浇灌,不知道哪位老哥能弄点油来。”
  围观的众人将信将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马应龙痔疮膏。况且油也不便宜,谁会拿来给他?恰好路边有个摆摊炸油饼的,是个不细心的人,看这道士煞有介事,也跟着入戏了,说:“师傅,我这有油。”
  道士走近跟前,那锅里还炸着油饼,哔啪作响,滚烫的油点子四处飞溅。那道士仿佛没看见一样,径直把手指头伸进油锅里。众人看得心惊肉跳,只当他这手指头断然保不住了,肯定给炸得金黄溜溜,跟天津麻花一样。没想到道士把手指头完好无损地从油锅里提起来,还放进嘴里吧咋了几下,摇头道:“太凉,这油太凉,得滚沸了。”

  卖油饼的一听,把嘴巴一咧:“就这还凉?”
  道士点头:“忒凉,家伙,往沸了滚,滚到冒烟了就成了。”
  卖油饼的是个愣子,听了这话,撸袖子亮膀子,炉子里塞了炭火使劲儿拉风箱。顿时炉子里火光闪亮,火苗仿佛海里波浪一样肆意扑腾翻滚,把靠近炉子的几个人逼得连退了两三步。锅里头噼噼啪啪乱响,泛起一层白油沫子,腾起一片白烟笼罩。
  那白油沫子起了又退,退了又起,如此三次,道士大喝一声:“成了!”把卖油饼的吓了一跳,差点把油锅踢翻了。
  道士捏着锅边,把一锅滚烫的沸油浇在埋葫芦的地方。那油刚下去,就看见地上冒出金黄色一点嫩苗儿来。道士先开始只是慢慢倒油,那油流成一条细线,悉悉索索浇在嫩苗上。油浇的越多,嫩苗长得越快,不多时就长了一人多高。道士“哗”的一声,把剩下的油全泼上去,那树苗“噌”的一下,蹦到两人多高。

  只见那棵树通体金黄的颜色,也有叶子,跟人手的形状相似,仿佛不足月的婴儿手掌一样。也有枝干,直来直往,有些僵硬。风吹过,只见树上居然开出点点花来,都是五个花瓣围着,每个花瓣颜色都不一样,很是可爱。
  道士围着树苗转了三圈,挠头冲着围观的人群说道:“树倒是长起来了,花也开了,就是不结果子。贫道没种过果树,那位君子告诉我一声,怎么让树结出果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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