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点灯》
第10节

作者: 仇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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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诸位是否记得,若干年前,发生过一场机场刺母案,某留日学生因向家里讨不到钱,在机场伤了其母。看了这则新闻,老三说了两个字:“畜生。”雷哥说了三个字:“都不如。”我说了四个字:“下楼吃饭。”亮亮堂堂的午时三刻,正是行刑杀人和吃饭的时间,于是我们三个结伴出门,在楼道里碰上老二。老二正在跟二嫂调情,抱着诺记N78缠绵悱恻,脸上那叫一个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看见我们几个,狠狠地亲了手机若干口,挂了电话,跟我们下楼。看雷哥脸上凝了一层西伯利亚冷空气,从腮帮子到额头一片铁青,问他:“哥,咋了,qq被盗号了还是网站被查封了?”

  雷哥一拍桌子,正色道:“老二你这叫神马素质,哥是那种下流庸俗低级趣味的人吗?哥这是为国家伤心,为民族担忧。你有新网站?”
  “有,刚找五爷要的,感兴趣?”
  “少拿小资产阶级的糟粕诱惑哥,老实告诉你,哥从来经不起诱惑。”雷哥把脸色一正,“别捣乱,哥正忧国忧民呢。今天新闻你看没?”老二摇头,雷哥把新闻里的事讲了一遍,老二听了,眉头一挑:“吓我一跳,我还当什么大事,是松岛枫隐退了还是wow被查禁了。我跟你说,比这牛掰的事儿我听多了,我讲一个你听听。”
  这个故事不知道真假,老二嘴里的话,跟CNN一个尿性。不过老二答应了,如果我们耐心听完,就把五爷给的网址共享,所以我们耐着性子听下去。
  故事是关于他高中校友的,姓杨,名字没说,怕让人肉了。这人比他大两岁,高一届。杨某是个很有理想的人,认为青年人的发展,不能局限在中国,应当冲出亚洲,放眼全球,不但思维要脱离中国的束缚,连撒尿的姿势都要与国际接轨。绝对不能被高考阻挡住进步的步伐,而应当勇于挑战,敢于反叛。不应当被中国教育的花花绿绿迷惑住双眼,而应当积极接受国外先进教育,走遍千山万水,用机票丈量赤道的短长。杨某的理想是,到美国留学,进入排名五十到一百的学校。毕业后就可以去华尔街投行从事金融业,一年内身价翻番,三年内跻身上流社会,十年内福布斯榜上有名云云。

  家中长辈轮番轰炸,说他的宏伟理想忒不靠谱。杨某的舅舅劝他:“你要是个人才,出国就是给人家输送人力资源去了,你要不是个人才,出国就是给人家输送救市资金去了。”
  杨某大手一挥:“你们错了,远大理想是成功人生的基石,你们鼠目寸光,看不到未来。”他认为他之所以混得不济,是因为他缺少一个机会。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机会,他的整个人生就能改变,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机会,他的智慧就能超越爱因斯坦,改写世界历史,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机会,他的财富就能超过比尔盖茨,富可敌国;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机会,他就可以住在海滨豪华别墅,像慈禧老佛爷一样顿顿满汉全席,每个菜只吃半口,出入劳斯莱斯,走一公里换一辆。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太阳会更加明亮,月亮会更加妩媚,春天会更加温暖,秋天会更加凉爽,达尔富尔变成人间天堂,小布什和本拉登基情四射,势不可挡。塞伯坦星球的柱子和天虎手拉手跳起啰吔舞,阿凡达和人类分成高低两个声部唱起新侗歌。美好的世界,宇宙的未来,全在于这个机会。那么,这个机会就是——出国。

  杨某想要出国,作为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新时代青年,这是无可厚非的,虽然他坚持认为英语字母共有24个,美国的首都是纽约。但是杨某的父母作为普通的工薪阶层,很难支付起那一大笔出国的费用。为此杨某很不满意,一哭二闹三上吊,学也不去上了,天天窝在家里顾影自怜,觉得自己比林黛玉还要??????可怜?生不逢时?怀才不遇?问题是他腹中空空仿佛腰鼓一个,也没有才啊。总之吧,不走运,碰上这样的父母,居然不愿意把房子卖了供他出国。这样的父母,忒不可理喻!

  其实杨某的父母也在犯愁,看着孩子天天这样也不是个滋味,也曾想过一咬牙一跺脚把房子卖了,让孩子出去过过瘾,玩够了总会回来的。问题是孩子玩的不是玻璃弹珠不是电动游戏,他这把玩的有点大,卖了房子也无济于事。只能想着申请奖学金,于是天天祈祷,希望哪个大学管招生的领导瞎了眼,一不留神把全奖发杨某头上。
  这天杨某正抱着大卫罗宾斯的《唤醒你心中的巨人》看,看得热泪盈眶。突然他爸闯了进来,说是有法子让他出国了。杨某屁股上装了弹簧一样,“腾”地跳起来,他爸小心翼翼地从贴身的兜里掏出个朱红色的小匣子,匣子上用金色的线条描着一条蛇围成圈,圈里有蝎子蜈蚣蜘蛛蟾蜍四种动物。打开匣子,里面铺着一层红色的绒布。绒布上摆着一颗黑乎乎的药丸,看着仿佛中药,闻着有股薄荷的清香。

  他爸说这是从某个有名的中医那里求来的药丸,健脑的,吃了可以变聪明。杨某将信将疑,把药丸放进嘴里,甜丝丝的,有点像小时候喝的橘子粉水儿。一口下肚,看看世界,仿佛没什么改变。跑去拿了本纯英文版的圣经来看,还是一个字儿不认识。顿时脸色一黑,两把把他爸推出门外,“哐”的一声,把门从里一锁,坐在床上“哇哇”哭开了,任由他爸在外面敲得门板山响。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杨某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肚子叽里咕噜的有些饿,摸索着去厨房吃点东西。突然眼睛一闪,瞟在鸡精包装盒上,他发现自己居然能看懂上面的英文了。
  杨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匆匆回屋,翻开西方先进智慧的来源——英文版的《圣经》,他真的能看懂了,他能进入西方上流社会了,他用鄙夷的眼光扫了一圈自己住了十九年的房子,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终于要永远脱离这里了。
  他正在屋子里欢呼雀跃,门锁响动,他爸回来了,问他:“吃饭了吗?”
  杨某神气地摇头:“我能看懂英文了。”
  他爸看着他,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仿佛是苦笑:“饭在厨房,自己收拾一下,我去照顾你妈。”

  吃了那药丸,杨某的智慧就像中国的房价一样,蹭蹭蹭的往上涨。雄赳赳气昂昂地上考场,托福考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成绩。别说申请一百到五十名的学校,就连常春藤也有戏。
  杨某的父母心想这下可以安心了吧,没想到杨某一进门就宣布:“我要申请哈佛!”
  哈佛不是一般人念得了的,当年哈佛女孩刘亦婷很火,火到很多人只知道哈佛的名头牛掰不知道学费更牛掰。杨某的父母面面相觑,摇摇头:“儿子,能申到奖学金咱就去,不行的话去别的学校也成。”
  杨某摇头,甩出两个字:“不成!”
  杨某的奖学金自然没有申到,因为竞争太激烈,对手过于强大。杨某又恢复到顾影自怜的状态。杨某的父母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一天晚上,杨某的妈妈敲门进来,又给了杨某一粒黑色的药丸。杨某见了大喜,囫囵咽下去。杨某的妈妈嘱咐他几句,去医院照顾他爸爸去了。
  第二天一早,杨某的妈妈回来,叫了几声杨某,没有人答应。推开杨某房间的门,顿时发出一声惊叫。
  杨某的床上瘪瘪地摆着完整的一副人皮,一条粗大的蠕虫正从杨某的嘴巴里钻出来。蠕虫回头看见杨某的妈妈,开口了:“妈,我要出国。”
  杨某的妈妈没听见这句话,她刚卖了肾,还很虚弱,已经昏倒了。杨某的父母给他的药丸其实不是求来的,而是买来的,价格不菲,据说是可以开发潜能的,把一个人的潜能放大一千倍。为了杨某,他的父母各自卖了一个肾,但是他们是在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本质上是个寄生虫。
  日期:2012-9-7 13:26:00
  九、河异

  爱党爱该社会,谢绝跨省查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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