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点灯》
第39节

作者: 仇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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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到太阳底下,先生又吩咐人拿斧子把床板劈开,刚下一斧子,就看见床板不是一层,里头还有个夹层,花花绿绿似乎还画着图。“哐哐哐”几斧子下去,把床板全劈开了,看热闹的小丫头羞得满脸通红,慌忙背过身去。只见那床板的夹层上画着一黑一白两个浑身赤裸的人,披头散发,扭腰弄肢。胸脯上高高隆起,胯下却连着两个男人的物件,实在弄不清这两个是男是女。

  先生让把这床板烧了,火把点上去,丝毫不见有一点烧燎的迹象。泼上油去烧,火焰熊熊燃起,烧的黑烟滚滚。可是等油烧完了,那板子还是原样,甚至比原来更清晰,仿佛洗过一样。
  先生叹一口气:“我本来想饶这孙子一命,奈何他自己要往无常怀里闯,我是拦他不住啊。”
  说完让员外弄来一盆黑狗血,提斗大毛笔蘸着狗血在床板上唰唰唰画下一道大符,吩咐再烧。说来也怪,这次床板一点就着,熊熊火焰里传来一阵阵惨叫,吓得围观的人脸都白了。等到烧完了,从四个床腿的灰烬里刨出四个铁打的鸡爪子来,各个蜷缩着。
  山羊胡子先生这笔买卖做得,算是一炮打响。张员外就把给儿子的新房让出来给先生住,还不要房租。别以为张员外这是心地善良学习红十字会,谁人没个小九九,张员外的打算是倘若这屋子里还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先往先生身上招呼,等他收拾干净了再给自己家人住。先生在此第品牌效应有了,正想着留下来收一拨钱再走,乐得有便宜房子住,大家各取所需,和谐共处。

  张大往这房子外一站,就看见黑压压的满院子人,有给老头儿问病的,有打姑娘主意的,有算母猪能下几个崽子的,有求追星族来瞧瞧老神仙尊容的。排队排了许多时候,一直到太阳西斜才轮到张大。
  那先生远远望见张大,就说一句话:“你可是来问财路的?”
  我操,活神仙!张大连连点头:“是,是,是。”
  先生把山羊胡子一捻:“你这个人啊,给你两条路,一条是这辈子手里头现钱超不过三个银元宝,能活到八十岁。”
  张大数着手指头一算:“三个银元宝,倒也不算太少。但和我远大的理想比起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于是摇摇头。
  “另一条,你能抱个大银元宝。”
  “多大?”
  “能砸死你那么大!”
  张大一思量,我这人,天生的脑门硬,脑壳能拿来砸核桃,能砸死我的大元宝,自然小不了,哈巴狗一样乐颠颠的点头:“这个好,就这个好。”
  “好个蛋,得折寿。”

  “折寿就折寿,穷光蛋一辈子,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先生道:“你要真这么说,那事儿就好办了。我问你,你家是不是养了条黑尾巴狼狗?”
  张大点头:“您老要吃炖狗肉?我这就回去给您收拾去。”
  “放屁,我吃你的狗肉。我是说,你要真想富,就回去把那条狗放了。”
  “放了?先生,那孙子它咬人??????”

  “屁,什么这孙子那孙子的,我不跟着你家狗排辈分,你要真想富,就把它给放了。”
  “别的,您看??????”
  “没了,就这么简单!下一个”
  张大一听,这个省事儿,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先生,这个价钱??????”
  “你的钱我不收,你要是选第一条路我收钱,你选这条路我不收钱。”
  张大心想莫不是先生知道我要大富大贵,不敢要我的钱。不论如何,省下一点算一点,乐滋滋回家去了。
  回家后先把狗给放开,那狗“嗷呜”一声跑的没影儿了。

  张大也不去管那狗,自己坐在炕头和他兄弟喝酒,满口的胡吹。一帮子村汉听说活神仙说了张大能大富大贵,都来看热闹,各自出了份子钱凑酒,一顿猛灌,把张大灌得分不清鸡头鸭屁股,大嘴一张:“我张大要是富贵了,各位兄弟也穷不了。”大嘴一开,刘家三兄弟给一百两,李家老汉分五十两,众人听得乐呵,张大讲得过瘾,迷迷茫茫间仿佛已经是豪门贵胄。

  也不知道闹到什么时候才散伙儿,第二天一早鸡叫的时候才醒来,就觉得脑袋疼的要命,仿佛要炸开一样,唤他老婆端水,刚喝了两口,就听见院子里“汪汪汪”的狗叫声一刻也不歇着。脑子刺棱就清醒了。
  “吧嗒”跳到地上,鞋都顾不得穿往院子里跑,只以为这狗给他叼回来比尔盖茨的工商银行卡还是李嘉诚的镶钻皮腰带。
  到了院子里一看,那狗正坐在当院朝他摇尾巴,脑袋昂得老高邀功一样,身前摆这个黄东西。
  “难道是个金元宝?”张大昨晚喝多了,眼神不太好,走近了才看见,那狼狗面前摆着的是个黄雀,浑圆肉滚,仪态可爱,就是肚子上有好大个洞,黑的红的绿的流了一滩,腿一抽一抽的,眼看着活不成了。
  张大一看,气不打一出来,冲着狗头就是一巴掌:“爷还当你给爷叼回个金元宝,你就弄回来这么个东西。”

  正骂着,就听见一阵马蹄达达,张大还琢磨呢,这马蹄声大概就是个错误,估计这伙人不是归人而是过客。正想着只见四五屁高头傲屁股马到了他面前,“普通通”跳下来四五个短打扮的后生。那些后生身上的衣着,看那料子不便宜,各个脑门儿亮堂堂,袖子挽着,露出碗口粗的胳膊,径直朝张大走来:“这狗是你家的?”
  日期:2012-9-20 18:45:00
  四十三、祸福(三)
  “是”
  “给我拷起来。”

  “呯呤乓啷”锁子响,铁链子已经挂在张大脖子上。张大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普通”一声,这是张大跪倒在地,“哐啷”一声,这是锁着张大的铁链子砸在地上。张大“嗙嗙嗙”地捣蒜一样磕头:“老爷饶命啊!”
  “饶命?你可知道你犯了大罪?”
  “小的不知道啊。”
  “你的狗咬死了王爷赏给我家小主人的黄鸟儿,你这是活端端打王爷的脸,你说你该不该死?”
  说罢一声“带走”,铁索链条一拖,把张大拽走,身后张大老婆孩子哭喊声叫成一片,闯祸那条狗看看这边,瞅瞅那边,咬了一口黄鸟,旋即吐出来了,心里头琢磨:皇家的鸟儿,吃起来滋味也不比山里头的野鸟好多少嘛!
  张大被压在牢里,缩在尿桶边上,正是盛夏,苍蝇蚊子,腥臊尿臭,有那不讲究的,撒尿的时候难免溅一两点在张大身上。牢头责骂,囚犯刁难,日子苦不堪言。这倒也有罢了,问题是这个大牢坐得着实是不明不白,就因为狗咬了只雀儿,就要受这般苦楚,回想起来,都是那山羊胡子先生出的馊主意,愤愤不已,捶头顿地。
  就这么在牢里压了半个来月,一班衙役才把他提出来过堂。

  只见公堂之上坐着个不知道什么品级的老爷,侧面摆着张椅子,上头还坐着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一身的缎子衣衫闪闪亮,手里一把折扇耍着花腕子,身后站着两个穿戴整齐的奴才,都是年轻壮实的后生。
  众衙役威武一声吼,大棍“噔噔噔”地敲地,张大吓得快要尿了。那老爷一张嘴,张大才知道那年轻人居然是苦主,雀儿是他家的。这雀儿来头似乎还不小,是某个王爷赏的,这位王爷跟当朝龙庭上那位关系还挺近,是人家亲儿子。这么一算,张大这条狗这一口,咬得可就不是一般的鸟儿,它咬得是皇家的威风,说轻了这叫做犯上不敬,说重了这就是赤裸裸的武装反革命,怎么判都不算重。

  那帮老爷们上头一计较,张大这条命是要定了,问题的关键是判他个凌迟还是斩监候。张大听罢就觉得眼前一抹黑,当场昏倒在公堂上。
  等到醒来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牢房里,牢里头又多了一个人。看这人的摸样,尖嘴猴腮,有七分古怪颜色,三分刁钻面相。他还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人,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张大快死的人了,没工夫跟他扯淡浪费时间,得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里去,于是靠着尿桶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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