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的时候,雷哥买了台二手电脑。机子上了岁数,可能有点接触不良的问题。每天晚上睡觉前,雷哥关机,第二天一早起来,电脑都是开着的。雷哥思忖良久,“啪”地在电脑上拍了一物,众人围观,居然是张天师捉鬼符。
从此后,雷哥的电脑看毛片必死机。
雷哥对此很是郁闷,我说:“机器有的时候,确实灵敏得很。”
雷哥问:“怎么讲?”
我说:“比如照相机,就能拍到一些人眼看不到的东西。”
故事还是我那个司机表叔讲给我的。他有一帮子司机朋友,都是在经济刚放开的时候就敢闯的人,大都混得不错。其中有一个,他们称为老刘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人身上。
老刘是我表叔朋友中最成功的一个,去年冬天,突然给我表叔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某个饭店陪他喝酒。我表叔心里念叨了半天,实在没想起来当地有这么个大饭店。心说老刘大小也算个人物,选的地方肯定差不了,莫不是新开的馆子,自己孤陋寡闻了?结果按老刘说的地方,七扭八怪,绕了好几条巷子,最后把新买的勇士蹭了一大块,才看见一间大小的店面,墙上还拿红油漆圈着个“拆”字。
挑开帘子进去,老刘果真坐在里面,油污的桌子上摆着一碟猪头肉,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碟切开的卤蛋,一碟蒜蓉拍黄瓜。老刘手里拿着张纸正在抿酒。我表叔张口就说:“你老小子开什么玩笑,挑的这地方,分明就是个舌尖上的化学课堂。”说完了看见老刘脸色不好看,觉得这玩笑开得不合时宜,于是坐下来,给自己满上。
老刘突然把手里的纸递给他,我表叔瞟了一眼就知道了,是闯红灯被拍了。再一看,老刘旁边还坐着个女子,相貌端庄,看着眼熟。那段日子车震的事儿闹得正热,我表叔一看就明白了,这肯定是老刘跟谁家那谁干那啥去了,让交警拍了怕传出去,找我平事来了。于是张口道:“哥,小事儿,我给你摆平?”
“摆平?摆什么平?”老刘眉头一皱,“摆什么平,我就是心里闷,找兄弟说说话,摆什么平?”停了停,接着说道:“虎子,你说人有魂儿吗?”
我表叔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事儿多了去了,点头道:“联想电脑还装个瘟到死呢,人不得安个操作系统?”
“别扯淡,我就问你,那啥??????算了,咱哥俩认识有十来年了吧。”
我表叔点头:“我不是跟你借了两千块钱嘛,九四年还是九五年的事儿。”
老刘点头:“九五年,一九九五年五月二十七号。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别打岔。”
这是我表叔第一次听老刘自己讲他早年的经历。老刘是个很有头脑的人,但是家庭成分不好,所以没上得了大学,而是当了司机。八十年代初期,青年人还是很有理想的,听听那个时代流行的音乐就可以知道,轻松悦耳,欢快流畅,就像明媚的春光。
老刘也是这些有抱负的青年中的一员,闲暇时候,他也读读书,也写写诗,很受异性青睐。最后得到厂里一名家庭出身很好的女工垂青,冲破重重阻力,最终把那女孩抱进他的车库。当时老刘只有两样家用电器,一个是收音机,一个是手电筒,还都是用电池的。不知有多少人为此心碎,当时说媒牵线的,告诫女方不要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时候,就拿刘夫人当反例。
俗话说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东风便化龙。老刘本来就不是甘心平庸的人,早就看出铁饭碗要是不打磨,总有生锈的一天。邓公南巡讲话后,老刘豁然开朗,准备从工厂辞职,另起炉灶。众人听说,有的背后嘲笑他不知道天高地厚,有的当面训斥他异想天开。他老丈人一家更是发动全家老小,男的训斥女的哭闹,说他把自个儿饿死了不要紧,还连带着自家的闺女,那就是作孽。那段日子,老刘回想起来,唏嘘不已,说那个时候,劝他回头的,全是至亲之人。他明明知道那是歪理,万万听不得,却又不能驳回,也不知道该如何驳回。有时候甚至想,牙一咬,心一横,就照他们说的做了,自己也落个耳根清净。但左思右想,无论如何不甘心。
那种善意的昏招,最难应付。每当夜幕降临,四野俱寂,看着满天星斗闪烁,月光默默,总觉得一片迷茫。就像后羿,抬头就能看见月中嫦娥,但无论如何伸手捉摸,都拿不住伊人纤腰,盈盈一握。
胸中郁积愤懑,仿佛受伤的狼王,仰天长啸,声音落处,回应他的却是阵阵狗叫。这个时候,只有刘夫人会把一件黄绿色的军大衣披在他身上,相对无言时,心头激昂澎湃,只觉得自己就是亘古的巨人,脚口铜环,耳垂黄蛇,可以肩扛泰山,捋直黄河,成就功业八万年,任他蝼蚁空喏嗫。
于是老刘辞去厂里的工作,和人合伙买了辆厂里淘汰下来的卡车,给私人的厂子拉石子儿,给小卖铺进货。满身疲乏回家,路上已经没了人的踪影,总能看见家门口的等亮着,底下有个打毛衣的身影。
后来老刘的生意越做越大,成了表叔朋友中最成功的一个。男人有了钱,难免会沾到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于是有人来找他去赌钱,开始说好了是不大的数目,而且只是玩玩。老刘对自己的自制力很有信心,况且常言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玩玩而已,还多认几个朋友,何乐而不为?刘夫人劝阻多次,老刘阴奉阳违,当面答应绝对不赌,背地里偷摸溜到赌场。没先到第一天就赢了三千,顿时脑子发热,再也撤不出来,而且越赌越大,虽然他不知道对手在联手出千,但至少明白从来没有人能靠赌博一夜暴富。只是把多少钱都搭进去了,实在不甘心,总想着把本钱捞回来再撤手。一开始想着能把本全捞出来就撒手,后来想着捞一半就算了,最后打算能捞回一成的本钱就金盆洗手。哪有那么容易,眼看着几年的辛苦钱全打了水漂,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耳边传来一声警笛,赌徒老刘被拘留了。
公丨安丨局要罚款,但家中的积蓄早就被老刘输光了,还欠下一屁股债。刘夫人终日奔忙,要应付家中的大小事务,还要应付各路债主,等到把老刘捞出来的时候,已经心力交瘁,染上重病。
后来的故事表叔是知道的,老刘跪在刘夫人坟前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赌。他的一帮朋友知道老刘的能耐,也大都欠过老刘的人情,一起帮扶着老刘东山再起。等到十年以后,老刘又是当地响当当的人物。
“前天。”老刘说,“我一个人开车去办事,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碰上红灯。正打算踩刹车,突然觉得脚背一疼,猛地一脚就踩在油门上了,结果闯了个红灯,结果就让拍了。”
“哥,不就闯个红灯吗,红灯那是给你设的?”
“不是,我是说我闯了红灯,突然听见背后轰隆隆的机器响,结果从后视镜里看见有个红跑车嗖地就过去了。我当时汗都下来了,辛亏当时没停那儿,要不一准撞上了。及我这日本车,两条命都扛不住。”
“您吉人天相啊,哥。”
话刚说完,突然我表叔反应过来,拿起老刘给他那张相片,仔细一看,惊叫出来:“这是嫂子?真是嫂子!”
日期:2012-9-22 20:02:00
四十九、住店
我表叔还没发达的时候,有次接了个活儿,从内蒙运一批奶粉回来,路上要找个伴儿。
当时正是老刘最落魄的时候,闲在家里没事做,我表叔就把他叫上了。正巧有个朋友家办丧事,说要办得讲究些。我们那里本来有个手巧的木匠,兼做纸折,有几样独门的绝活儿,在老人中名头很亮。七三年的时候,那人去内蒙了。他朋友的娘舅出主意,想让那木匠给做几样纸折,于是那朋友就托我表叔看看木匠手艺还在不在。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