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过的就躲,这么多年来她好歹还算练就一身躲人的好本事。
可她会躲,谢韫就会堵,她终归逃不过这一场谈话,谢韫客客气气请她到车上坐一坐,阿朱执拗不过,终于还是视死如归的跟了进去。
她打定主意不打算开口,倒是谢韫注视她片刻,轻轻笑了笑:“朱小姐,之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还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她不知道她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盯着她打量了一阵,没有说话,她便接着说:“我只是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朱小姐,我能不能请你原谅我?”
她声音恳切,倒让阿朱愣住了,这番话她实在没有听懂,可说这些话的人已经在自说自话得要求她原谅,她想这个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做过的事只要一个请你原谅就可以撇得干干净净?
她终于说:“谢小姐指的是什么事?”
谢韫垂下眼没有去看她:“前段时间我们订婚的这件事……其实并不是真的,那不过是我为了让他对你死心的手段罢了。”她声音平稳,深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看着她,“我一开始是真的没有办法,谢氏出了问题,资金周转十分困难,爸爸因为这件事一病不起,我看着他一天一天的躺在床上可是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感觉真是十分糟糕。朱小姐你明白么?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爸爸的身体已经糟糕到那种地步。”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眼圈迅速红了起来,可还是没有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已经滚滚流了下来,她连话也说不利索,但还是坚持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下去,“谢氏的基业不能毁在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是我继承家业,可我太任性……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去学这些,是不是就可以避免现在这个状况,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谢氏的伯伯们说,盛氏和谢氏一向关系亲密,只要联姻就能够让谢氏免遭一劫,所以我去见腾辉,但他不同意,然后我就去见了盛伯父,他没有反对这个提议。”
阿朱听到这里只觉得手脚冰凉,好在思绪还算清楚,还能问出一句:“所以你们就订了婚?”
“你也觉得很好笑吧?明明该是两情相悦的事,放在这里却完全不能靠个人意志去决定。”她收干眼泪轻轻说,“朱小姐,你不原谅我没有关系,可这件事不能怪他。盛氏上下都瞒着他,以为只要报道一出他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可他一气之下全员大改,所有站在盛伯父那边的人都被降职,就算我不懂这些,也知道一口气要做到这一点该多么困难,可他毫不留情,一点说服的余地都没有,公司上下为了这个几乎离心,他过得再艰难不过了。”
这些话让阿朱颤了颤,谢韫说的这些话都是她不曾考虑过的事,一直以来那个人都以那样强大的形象出现,所以一旦出现预期之外的事情,她都不曾深思,她艰难的想要反驳:“我曾经去找过他,可他没有对我解释过这些……他如果能够早点说出来……”
这句话一出自己又是一愣——他如果能够早点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呢?他明明试图解释过,是她一心认定了他所做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所以不管他说什么,她也只会认为是他在狡辩。
结果到头来,得理不饶人的人,竟然还是她自己么?
谢韫接着说:“他最近过得一点都不好,电话不接也不肯见我,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有跑来跟我当面对峙,我当时只是想赌一把,看在他的心中究竟是什么更重要一些,可他就连当面对我冷嘲热讽的心思都没有。”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到最后还是在自取其辱,朱小姐,在他心中,只要足够重要,就不会被他轻易放弃的。我只是高估了我自己。”
她断断续续又说了许多,阿朱只是木然听着,一直以来她所信奉的真相彻底变成了一场闹剧,她身在其中却不自知,自以为自己是最可怜的那一个,可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又能怪谁呢?
她终于说:“谢小姐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一定会听你讲这些话?”
谢韫低下头笑了笑,摇摇头:“我并没有自信,朱小姐。你所见到的我的自信心全部是来源于我相信。”她顿了顿,“可现在我已经不相信了,来告诉你这些,也只是我放弃了,不想坚持了。”她又抬起头来看她,“错误的事情就该到这里结束,可我只是不希望因为我造成的这些事带给他困扰,他现在所受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多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窗外正是最后一缕阳光沉下去,微弱的一束光芒映在她眼里,打在脸上一小块暖暖的色彩,藏青的天色从远处压过来,路灯就要接连亮起,街上渐渐有行人出来散步,断断续续的热闹声从窗子里飘进来。
阿朱难得一次觉得心情复杂极了,她从没想过自己能从谢韫这里听到什么让自己更有触动的话,可似乎跟眼前的人比起来,她的感情对于那个人来说,实在是微弱得可怜。
她愣愣的:“可你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谢韫看着她轻轻叹息:“让他一个人担着这些实在太不公平了点,朱小姐,你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保护你的。”
她终于呼吸一滞,沉默不语的下了车。
谢韫的车子消失在视线中,她慢慢吞吞去开车,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上也心不在焉,开到一半突然一咬牙将车子掉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过去,她在心里默默鄙视自己,真是没志气,只是被说了两句就被策反,简直没主见。
可她心里这样想,动作却一点也不犹豫,直到跑到他楼下,才终于停下来怔怔看着那间屋子发呆。
接下来要不要去敲门,她实在有些犹豫不决。
她想了半晌干脆在门前长椅上坐了下来,静静看着那扇门发呆,为什么要坐在这里,要坐到什么时候,她其实统统都没有想过。
她只是想要坐在这里,远远看一眼也好,看过就走,什么人都不打扰。
暮色渐深,这个地方本来就少有人来,她独自一人坐着都没见到有人走过,那间屋子里一直暗着灯,按往常的时间来看那个人早该回家,可现如今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微弱的风声,在四周空旷中越发显得寂寥。
身旁突然有人叫她,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徐子介,见到她也是一副惊讶神情,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语气听着却不太友好。
阿朱一时语塞,竟然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嗫喏着:“你怎么也在这里?”
徐子介便哼了一声:“你一走了之,我以为你已经不会关心他怎么样了,怎么,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他一改往常轻佻语气,一上来就是质问,态度转变得实在太快,阿朱莫名其妙,自己也觉得委屈,可到底她也有错,只好轻声轻气的说:“我那个时候是真的不知道,报道总不可能出错,如果不是确切消息,怎么可能会公布出来?”她抿着嘴角看他,“徐先生,他并没有向我解释过那消息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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