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9-16 23:23:00
　　储物柜2
　　他趴在柜子顶端，把自己藏进阴影里，心里很后悔。本来只想在这更衣室偷点东西，谁知还没动手就被堵在了房间里。
　　那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现在站在柜子前，用钥匙打开其中一个储物柜，放进去厚厚一打钱。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男人关上柜门，一分钟后又打开，从里边掏出一个血淋淋的肾脏。
　　他瞪大眼睛，大气不敢出一下，死死贴住柜顶。
　　男人从皮包里拿出一个装满冰块的塑料袋，把肾脏塞进去，又放回皮包里，接着关上储物柜，转身离开更衣室。

　　一分钟后他跳下来，迫不及待用铁丝打开那个储物柜，里面空空如也。他诧异不已，不甘心地摸出手电筒，仔细照储物柜内部，只见空荡狭长的柜子底部粘着一张字条，上边写着：器官，钱。两个词之间画了一个双向箭头。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脑子里闪过那些钱，又咽了下口水。它们是那么厚。
　　某种东西在蠢动，他的视线死死盯住那张字条。
　　过了5分，他从裤兜里拿出一把小刀，屏住呼吸，慢慢掀起上衣，刀尖抵住腰部。
　　噗，血溅出来。他惨白的脸上有了笑意。
　　日期：2013-09-22 14:29:00
　　边境之城

　　清晨的光刺透玻璃，我醒的很早。
　　“今天觉得怎样？”杜医生问我。
　　“感觉不错。”我伸伸懒腰。
　　“很好。吃过早饭到护士那里吃药，然后去草坪坐坐，晒晒太阳，这对你的恢复有帮助。”
　　我点点头，微微一笑。
　　早餐后护士喂我吃药，喝水时我把药片藏进下唇和牙齿的缝隙间，之后抠出来丢进垃圾桶里。
　　“早上好。”我在草坪的长椅上跟志文打招呼。他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本诗集，点头示意，在我身边坐下。两只蝴蝶从我们面前飞过。

　　“志文，我真搞不懂，你是怎么从诗人变成精神病人的？”
　　“这不稀奇。诗人跟精神病本就一线之隔。”他并不生气。
　　“其实我搞不懂的是，他们凭什么认定你的病情。在我看来，你是全院最正常的人。”
　　“呵呵，比你还正常？”他把书翻了一页。
　　“实不相瞒……”我压低声音，“其实我没病……我是装的。”
　　“哦？为什么要装？”他合上书，显然来了兴趣。
　　“你看到那个没？”我用手指指身后。

　　“看到了，医院的铁丝网。”
　　“我是说铁丝网外面，远处。”
　　“那就只有低矮的山脉，和城市边缘高耸的围墙——我们的国境线。”
　　“没错，我就是因为那道围墙才进来的。”

　　“你是说，你非法越境时被逮住了，才装精神病？”
　　“聪明。如果不装，我就得去坐牢了。十年八年，二十年，三十年，也可能是终生监禁。不过在这里，只要熬到医院相信我已经痊愈，就能出去了。总之比坐牢靠谱得多。”
　　“出去以后，你还会越境，是么？”
　　“天哪，志文，给你做精神鉴定的医生一定是疯了，你明明正常得可以。”我对他竖起拇指。
　　“可你为什么想要离开？”
　　“因为留在这座城市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个国家已经没有希望了。你想想，肮脏的空气，浑浊的河流，日复一日的枯燥劳动，还有那少得可怜的薪水和言论自由。你不觉得我们像闷在狭小罐头里的沙丁鱼，总有一天会被逼疯么——我是说真正的发疯。”我有些激动。
　　“可你能保证出去之后一定比现在好么？”
　　“那是必须的。我父亲就在二十年前出去了，再也没回来过。期间他给我写了几封信，信上描述的尽是围墙外面的精彩生活。那里的人们在街上大口呼吸，高声说笑，不必担心忽然窜出个丨警丨察，没完没了盘问你的住址。”
　　“听上去是不错。”
　　“我在这里呆了半年，天天隔着铁丝网看那道围墙。我知道他们想用这种方式折磨我，我不怕。早晚我要出去的。”我说完冷笑一声。
　　“那祝你好运了。”志文翻开诗集，继续研究。
　　晒完太阳，我来到大厅。一些病人聚在那里。电视机开着，播放今天的新闻。

　　“火警已经赶到，正在疏散人群，准备水枪。目前圣玛丽养老院的火势十分迅猛，已经波及到周边的几栋建筑，这是**电视台记者为您现场播报……”画面里，熊熊火焰吞噬着养老院脆弱的身躯，刺耳的警笛声此起彼伏，人群乱遭遭地围在一边，远远观望。
　　“医生——医生——”我大叫起来。一个护士走过来问我怎么了。“我妈在圣玛丽养老院里——她下身瘫痪，动不了——”
　　“冷静点，肖恩！”杜医生急忙过来。
　　“医生，我求求你，放我出去，现在！我要去现场！”我苦苦哀求道。
　　“别这样，肖恩，火警已经在处理了。”杜医生把我按在椅子上，冲护士使个眼色，“你母亲会没事的。”
　　“她动不了，会死在里面的，我求求你——你可以派几个人跟着我，拜托让我去——”我拉住他的衣角。
　　“不，肖恩，冷静……”杜医生拼命想挣脱。
　　“我一定要出去！”我一咬牙，冲着他的脸就是一拳，然后朝大厅的门跑去。所有病人不可思议地望向我。
　　“嘿！拦住他——”杜医生捂住脸大喊。很快，几个身强力壮的医护人员逮住了我。我狂叫狂吼，奋力挣扎。护士急忙过来，给了我一针。
　　身体瞬间变得软绵绵。

　　电视机里的画面已经跳到下一则新闻。成千上万的“翻墙派”拉起横幅，打着标语，浩浩荡荡地在和平大道上游行示威，要求政府即刻废除繁琐的出入境政策，并给予民众足够的言论自由。那些人就这么走着，喊着，镜头被他们塞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肖恩……肖恩……”
　　我抬起沉重的眼皮。
　　“肖恩……你还好吗……”
　　“这是哪里，志文……”
　　“你的房间。你昏迷大半天了。”

　　“火灾怎么样，养老院呢……”
　　志文慢慢直起身，面色凝重，一言不语。我绝望地望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滑落。“志文，我看不到……我看不到围墙外的景色……它们太高了……比那些山脉高得多……什么也看不到……”
　　“都会好起来的肖恩，”他坐下来擦我的眼泪，“你会出去，会自由的……”他把那本诗集放在我的枕头边，然后静静离开房间。
　　晚上，我躺在床上，手掌摩挲着诗集的封皮。我不知道明天他们会不会把我送进加护病房。如果真是这样，我这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巡夜人员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我辗转难眠。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蠢蠢欲动，直逼得我舌干口燥。
　　嘭——诗集被我抄起来狠狠砸向房门。脚步声很快由远及近。我轻轻从床上下来，蹑手蹑脚站到门边。
　　“是你么，肖恩——”巡夜人员叫着我的名字，一边掏出钥匙，把门锁打开。“肖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