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9-30 23:55:00
初秋的一个下午,内蒙古东部,在远离城市甚至是远离农村的沙窝子里,一辆空箱卡车沿着沙梁下崎岖的小路缓缓向沙窝子深处开去。晴朗的天空渐渐变得晦暗,明显的可以看见远处的天空已经是一片浑浊的黄色。熟悉这里气候的人都清楚,沙尘暴要来了。
司机小海边开车边潇洒的吹着口哨,丝毫没把即将到来的沙尘暴当回事儿。坐在驾驶室中间的大胡子像个艺术家一样,滔滔不绝的讲着他自认为可乐的黄段子,每次讲完,都会哈哈大笑几声,然后搂着我的肩膀问:“兄弟,这段子可乐不?”每当听到这句话,小海都会狠狠的甩给大胡子一个白眼,并且冷嘲热讽的对大胡子挖苦一番。看着车窗外一道道光秃秃的沙梁,听着大胡子讲的那粗鄙的黄段子,心里不禁感慨,世事真奇妙,总让你想不到。看大胡子那股亲热劲儿,谁能想到我们才认识几个小时呢?
我是一名待业青年,说白了就是无业游民。曾经有过很多份工作,可干的最长的一份也没超过半年。曾经有人指着我的鼻子不屑的对我说:就你这德行,讨饭都不是一把好手!当时我自然是不服,心说就算当乞丐,咱也得当丐帮帮主。现在看来,他真说对了,我混的还真就不如一个叫饭花子。在丨警丨察叔叔的眼中,我这种人属于社会不安定分子,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而我总是能够在他们盯上我的时候,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今天也不例外,参加了一次群殴之后,再次幸运逃走。唯一不幸的是,上了大胡子这条贼船,哦不,是贼车。
时间回到上午,市里大桥下。大桥算是本市的标志性建筑,然而在桥下的河水干枯之后,这里便成了天然的“角斗场”,市里的大痞子小混混,但凡遇到无法通过和谈解决的冲突,都会喊一嗓子:有种x天x点在桥下见。这就算是下了战书,然后桥下就会在约定的时间发生一起规模或大或小的斗殴事件。而出租车司机们也找到了除车站之外又一个拉活的“风水宝地”,消息灵通的车豁子(对司机一种戏称)在得知桥下有打架事件之后,早早的等在那里,然后找个合适的时间报警,等听到把风的人高喊:丨警丨察来了!他们便把车门打开,不用招呼,那些打架的人就会主动钻进来,也不问去哪,就玩了命似的猛踩油门。
桥下的打斗事件我没少参加,只不过每次都是去凑数壮声势,所以总能在听到“丨警丨察来了”这四个字的第一时间跳上车逃离“现场”。而这次是我的好哥们耗子被人约战,所以充当了一次主力。结果当警车开到桥上,其余人已经纷纷逃窜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而这时候停在周围的出租车已经全拉满人跑了。无奈只好顺着河道跑向另一条岔路,眼瞅着丨警丨察就要追上来的时候,路上慢悠悠的开过来一辆卡车,于是憋足一口气,当着丨警丨察的面表演了一下扒车绝活。坐在卡车车厢里,看着手拿警棍暴跳如雷的丨警丨察,得意的哼起了歌:抓不住罪犯的我,总是眼睁睁看他溜走……
大胡子,人如其名,满脸的络腮胡子,在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心里就给了他这么个称呼,然而事后得知,这家伙外号竟然真的就叫大胡子。一条破旧牛仔裤,一件灰色工服,再加上一顶帆布遮阳帽,让这个大胡子看上去颇有几分西部牛仔的范儿。不过在听过他那恶俗的黄段子和略带**的笑声之后,你会觉得用“西部牛仔”去形容他简直就是糟蹋这个词儿。这个大胡子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按说发现有人扒自己的车,应该大骂着将人轰下去才对,可他非但没这么干,反而从车窗探出头来,“豪爽”的笑道:“咋啦兄弟,跟丨警丨察杠上了?”
“劳烦您了,捎我一段,等出了市区我就下去。”无缘无故的扒人家的车,说话自然要放客气。大胡子摆摆手道:“没事儿,那帮孙子经常查我车,我也膈应他们。”我点头笑了笑,心说这感情好,碰上一同道中人。就这样,我稀里糊涂的上了大胡子的贼车,并且从车厢挤进了驾驶室。小海个子不算高,中等身材,样貌平平,长着一双跟脑袋不成比例的大眼睛。人都说大眼睛好看,可这双大眼睛放在他脸上,却透出一股子贼气,让人一看就觉得这是个有心眼的家伙。
卡车驶出市区,掏出手机给耗子打了个电话,先试探性的问了几句,得知他没被抓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本想就此下车,可耗子的一番话让我犹豫起来。打群架这种事几乎天天都有,性质也可大可小,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闹得太大,并且没被当场抓住,事后就会不了了之。而这次不一样,有个倒霉的家伙挨了好几刀,伤的挺严重,若是追究起来,那就是刑事责任!耗子是主谋,虽然没被当场抓住,但事后肯定会找到他头上。他已经做好跑路的准备,并且叮嘱我最近也出去躲几天。
挂了电话,心情不由得有些烦闷,还从来没干过跑路的事儿,一点经验都没有,叫我去哪躲啊!大胡子看出了我的苦恼,笑呵呵的道:“你也别下车了,就跟我们走吧,保证那些人找不到你。”我将信将疑的看着他,问道:“你们去哪?”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大胡子为啥这么好心的帮我?
“沙窝子里,拉木头去,你要是不怕远就跟我们走。”大胡子怕我不信,又解释道:“我是做木材生意的,这几年国家查的严,在近处木材不好搞,没辙只能跑远点去沙窝子里弄。”
“沙窝子里有树?”我问了一个很没见识的问题。
大胡子道:“有啊,多了去了。最多的是沙柳,那玩意儿三五年就能成材。”
……
望着缓缓向我们逼近的沙尘,心里不禁有些鄙视以木材发家的大胡子。他所说的沙柳,并非个人承包,而是国家“三北防护林”工程种植的,他只不过是撒了点钱,便将其据为己有,大肆砍伐,然后送去煤矿做坑木。可转念一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又觉的他这么做似乎无可厚非。
“还有多久才到?”风越刮越大,能见度也越来越低,在这样崎岖的山路行驶,我不由得有些担心。从最初的国道,到砂石路,再到泥土路,最后到这根本不能称之为路的沙路,我们已经彻底远离城市的喧嚣,进入了荒凉的不毛之地。
“快了,再有个把小时就到了。”小海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知道他是熟知这里的天气还是对自己驾驶技术太过于信心。
喵呜!正当我聚精会神的“欣赏”远处被黄沙搅浑的天空的时候,一声凄厉的猫叫传入耳中。猫?我好奇的扒着车窗张望,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猫叫?听那叫声,好像是一只正在叫春的猫。家里养过不少猫,对于它们的叫声再熟悉不过了,这种发春时独有的叫声,在夜间听起来格外凄厉,胆小的人甚至会吓得睡不着觉。竖起耳朵仔细听,能在呼呼风声与汽车发动机轰鸣声中依然这么清晰的传入耳朵,证明它离我们很近。
刚刚还喋喋不休的大胡子此刻竟然安静下来,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我好奇的问道:“咋的啦,出啥事儿了吗?”
大胡子摇摇头,认真的道:“我看咱们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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