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3-9 22:33:00
『拾肆』
从医院出来,两人站在马路的拐弯处,举目仰望,城市的末端没有了太阳。
光明消逝,两人站了一会,都觉心中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
辛远喃喃道:“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查了。”
高飞的鸟,迅速飞过,很快,目不能及。
汤一友看了看辛远,牵了牵嘴角,似笑非笑。
“你又感激我,又厌恶我?”
这几个字,出乎辛远的意料!
是的,这个家伙,眼睛是何等犀利!他看出了辛远的感激,感激他一再的出手帮忙,但同时辛远也掩饰不住,对工作,天生的消极和没兴趣,虽然他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他张开嘴,欲辩驳。汤一友伸出一只手,拒绝了他的解释。
“你反感我对你爷爷的态度,是吗?”
连这,他都能感觉得到。辛远心知,任何否定和解释,无用,也显得他自己虚伪。
“是的。”
“你觉得,我像是丨警丨察在审问犯人的口气?”
“凭什么?”辛远抬起头来,口气略微有些冷,眼神直视着汤一友。
“问得好,凭什么?”汤一友轻笑了一声后,敛住脸上神情,迎着辛远的目光,“你知道吗?至少有好几种人可以胜任你的工作,比如私家侦探。可我为什么找开黑车的你?”
辛远回避了他的目光,摇了摇头。
“你九十多岁的爷爷,就是青县的活历史!汪犹衣介绍你给我的时候,我只想要一个司机。但当得知你有一个九十多岁的爷爷,我知道,这份工作,非你莫属了。”
辛远的大脑,突然变得无比清醒……他以为自己是为了爷爷,硬着头皮接受这份他根本不知道结果的工作,但他没料到,竟然是爷爷的高龄,成全了他的这份工作!
这个世界,顿时变得多么缓慢……街上商铺的招牌霓虹灯全亮了起来,人们为万紫千红的假相所惑,停下了脚步,驻足观望。每一份被注视的商品,在他们眼里,有短暂的拥有。
如梦般的意淫!
一个拾荒男人,沉重走过,每跨出一步,他都将身体的重量放在前行那条腿上,似乎,他不是在走,而是在拖着自己的身体,拖着走过过路边的汽车,拖着走过琳琅满目的商铺,拖着与众多路人交错而过,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仿佛他的视线,最适当的位置,便是在低处。
汤一友同看着那拾荒男人的走路姿态,他冷漠地说:“你看那男人,就像是鞋子很沉,整个人失意落寞。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你看你,连最近的亲人这边,都没想过要从他那边了解一些青县的往事……你已自我封闭,消极怠工,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从不主动交流,只是机械完成任务……”
那些霓虹灯,仿佛变得很重,像是压在了辛远的眼睛内,一个接着一个在碎裂。
“我……”辛远惶恐了,想说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汤一友又挥了挥手,制止了他。
“有些话,我不用明讲,你自己也该明白。辛远,任何工作都是无趣的,生活也是盲目的。做什么,的确都是毫无意义的,除非有爱。”
做什么,的确都是毫无意义的,除非有爱!——辛远的心,被重重敲打了。
“你得想想,你为谁的爱去工作?”说完此话,汤一友毫无预兆地大跨步走了,辛远回过神来,对着汤一友的背影喊道:“我送你回去?”
汤一友没有回答,没有任何手势,没有回头,径直朝前走。
辛远悻悻然地收回了手。
2012-3-11 11:49:00
汤一友所说的,不无道理!
他的话,像是一颗子丨弹丨,直直地射到辛远心里,心里面有某种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从深处升起。
爷爷肚子里有多少青县的故事,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一定亲历了沈月如的那个时代……沈月如的家族,沈月如的溺死,沈月如她本人,一定可以在民间,有众多的版本,众多的演绎。辛远若想知道这一切民间传说,单从爷爷这边,便可获悉众多。但他连一次都没去问过……那是因为他接活时,恰逢爷爷摔伤……是吗,是这个理由吗?
不是的!——他不想给自己找很虚假的理由。
他和爷爷并没有冰冷的距离感,并非是人人当下的平淡乏味的生活状态和冷漠疏离的家庭关系。甚至,他是为爷爷才接了木手链这活。如果他不挣这两万元,一时之间他哪里去凑这些钱当爷爷的医药费?
辛远不会忘记:某一日自己在外,突想起爷爷的生日,打电话过去告诉爷爷等自己回家会带一只蛋糕来。爷爷坚决不要,只是在话筒那边叮嘱辛远自己好好吃饭,多吃点好的。那天生意特好,等辛远回去,爷爷已睡下。辛远看到饭桌上,孤独地放着一小盘腌黄瓜……每次想到这,辛远都心酸至极。他告诉自己:自己的心不想再如此难受,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对爷爷尽心尽力,不生遗憾。
是的,为了让自己无遗憾,为了度过难关,为了那两万块钱,为了让爷爷顺利手术,甚至为了维持生存继续苟活……这才是他要这份工作的核心原因,但奔波忙碌,繁忙的外相掩饰不住他对工作的无心、无热情。
手机铃声把他从沉思中拉回现实,他失神的眼睛定了定,看清了来电者的姓名,拿起手机,声音有些沙哑,“衣衣?”
“辛远?”汪犹衣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了?”
辛远清了清嗓子,佯装轻松说:“没什么,在家里一个人呆着,好久不说话。”
“你吃过饭了吗?”
“应该是的。”辛远想了一下,觉得似乎有吃饭的记忆,似乎又没有。自从他和汤一友在医院门口分别之后,他好像取了车,径直开回家,途中有没有下车去吃快餐的记忆,却是一点也没有。偏偏模糊了他的判断的,除了记忆,还有食欲。他感觉了一下胃,似有东西填着,似又空着。
心和胃,总是连在一起,分不清楚彼此。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有没有吃过饭都不知道。要不要去大排档?”汪犹衣气得嚷嚷道。
“今天我不想出去了。”
“你……”汪犹衣一时气结,“你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你是不是有事?”辛远不想纠缠这个没完没了的吃饭问题,于是提醒汪犹衣。
“差点忘了正事!我问你,费智有没有什么新线索给你?”
“他正在创作梁祝一样的故事,刚好把沈月如和她的爱人化作了比翼鸟……接下去的情节,得看他本人的即兴创作。”
“啊?”汪犹衣大叫一声,失望极了,“真是鸟人!那你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今天汤一友提醒了我,我可以多问问我爷爷,他恐怕会知道很多过去的事情。”
“对啊对啊!”停顿了一下,汪犹衣在电话那边大喊大叫,高兴坏了,“我想来想去,竟然没想到你爷爷这边。爷爷是老青县人,他看得多听得多,问他,一定会有收获!”
汪犹衣的热忱和开心,令辛远心中一暖。原本这事就同她无关,她的积极性却远远要超过他。
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他。
汤一友说得对——做什么,的确都是毫无意义的,除非有爱!
2012-3-11 11:50:00
辛远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摸着肚子,笑着说,“我应该吃过了吧,怎么又饿了,是不是怀孕了?”
“神经病,哈哈哈,出来吧,老地方!八点半。”
刚挂了电话,转眼手机又响了。辛远的手指本能摁下通话键,即刻传来急促的声音。
“快来接我!”
声音不是汪犹衣。辛远拿开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吴昕。
“你在……”
“花都后门。”
“我……”还未说出下面的话,通话已被中断。
辛远拿着手机,愣愣地呆了一会,接着,他动作迅速地拿起桌上的一串钥匙,打开家门,跑了出去。
花都后门,众多空调外机声音轰轰,水滴似雨声。
与前门的人来人往、繁华热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后门破败不堪,垃圾堆成了几座小山,酒瓶、塑料袋、甚至还有女人的内衣,肮脏、冷清、微浊,给人阴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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