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很让我费了一下心思,猜测了来来去去,他们定下一年的婚,这以后肯定不算数了,那么,她母亲从我们家背走的米,带走的菜,每个星期天一家都来吃饭,这些事可能都是个阴谋,他们根本不打算把女儿真的留到以后嫁给我二哥,多半是来骗吃骗喝的,就算不走,也有十多年漫长的时日要等,儿女亲家好象不是为着儿女,倒是为了大人们寻开心娱乐之用的关系一般,两家确实快乐了一年。
二哥带来的娱乐刚结束不久,有人给大哥带来了一个女孩,那也是,我们一家子坐在门前晒鱼干,一个有些象电影里的媒婆似的女人,两个脸蛋儿染多了胭脂,很突出。她自顾着走过来,眼光在我们家所有人的身上扫视着,然后笑着讨水喝,喝完了水就不肯走了,坐不来称赞我的两个哥哥,称赞完了,就说她想给我哥哥做媒,一个很好的姑娘,可以给我哥哥做媳妇,然后为了证实她说的姑娘确实是好的,她在我们家酒足饭饱以后,把我们兄弟妹四个,都带去了她家,那是两公里外的一个大村庄,去了以后就住了下来,她说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的女儿,那时我大哥都有23岁了,而那女孩子才13岁,我母亲本意是这么小的姑娘是应该定给二哥的,但那妇人说,她们家就看中了我大哥,我心里想这还用说么?分明是一家骗子,骗大哥帮他们家做事,若干年后女儿长大,只说姑娘不喜欢,要求婚姻自主,就完了。
我和母亲说了,她先是惊异,然后去对我父亲说,父亲愣了一下,他根本不打算相信,所以两家来往密切起来,大哥哎声叹气,对那么小一个姑娘,他能对她抱什么期望呢?
我们什么事也不用担心,天天在这些大人们当中娱乐,感觉大人那么慎重的事,也不过是过家家,那时《天仙配》这电影在各个村子反复地无休无止地放,还有《鬼妹》,每一次放《鬼妹》到聂小倩现原形时,好好的星光灿烂的天空,立时风雨飘摇,还经常把大树吹断,不过一次也没有死人。
日期:2006-7-3 14:13:00
第四章
二哥上初二的时候,开始了他穷尽一生的暗恋情感。
自从二哥上了初二,他开始爱上了画画,不象一般老师教的正宗学美术的人的样子,从一个苹果或者一只香蕉开始画起,而是直接的画起了人像,他画人像也不是人家热爱美术的人画的男男女女脸上皱纹越多越好的能体现画技的画法,他只画一个人,一个女生的脸,清秀漂亮的一个女生,没有姓名没有标准,他到哪儿画到哪儿。
我们班女生经常会和隔壁班的女生吹会牛,尤其是漂亮的女生,一般都能在各个学校女生中留下深刻印象,女生的心胸芝麻大的一点儿,别人漂亮了就要模仿,时尚的东西首先就是有人发现了然后再模仿下来,这以女人为最。
林双英是高我们两班的女生,少言简语的,经常默默坐在角落里沉静地观望着周边的一切事物,她很漂亮,她的漂亮不是服饰上的优越,而是脸面的细腻和神态的悠闲,那时的我们不懂得什么叫气质,只是感觉喜欢看她,而不敢正视,因为会在她的面前自惭形秽,那就是一种高贵与低劣的自然分别,没有人逼迫我们对她恭敬,一切产生于自然。
二哥的画画到最好的时候,不是画在纸上,而是用毛笔淡淡的沟在了文具盒的盖子上,画得那么神态翩然,美好致极,二哥快乐的叫我去看他画的像,他说:“你瞧,就是她,终于画成了,画在纸上的都不象。你知道她的名字吗?”这就是双英吗,是的画得象极了,而不是象往日画那些只是象个女生,这就是双英,她嘴角那点似有似无的笑意,眼神里那种与人不亲不近的淡淡疏离。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我的二哥,他用了一年的时间,画出了他心中的女神,从此后,那个文具盒盖子就被他单独拆了下来,摆在了他床头最隐蔽但最好拿到的位置,他在下面用各种形体的文字写了一遍:心中的玫瑰。最后留下了比较顺眼的草书。
母亲那些日子里天天都在说着买米的话,我不明白我们生在乡下的人为什么还要天天去买米,而且她向来都是独来独往,她说了我们也没有任何人会帮她的忙,我们读书的读书,逗小狗的还逗小狗,她就是边干活边叹息:“米又吃完了,又要买米了。”我记得上个星期才买过的米,上个星期母亲也是这么说着同样的话,说着要买米的话,从早上起来做饭开始,她就一直在念着米字,我在楼上绣着一个杯罩,这东西是乡下人最奢侈的玩艺儿,但有杯子的人家家家都有这种手工绣花的装饰品。绣花也是我少女时代娱乐的唯一方式,那时家里没有电视。
二哥躲藏在二楼的隔子里从大堂哥家的二楼上抽出些线装书来看,那是爷爷的爸爸留下的东西,二哥偶然发现那么个地方,有一本线装书,用手一抽,就从裂缝中抽了出来,从此后他天天巴在那个地方,看完一本又从上面一点的裂缝中投进去,再从下面抽出来。
我绣着花,母亲的唠叨对我干扰最大,使得我心烦躁不已。我心下想到,她买米就买米了,仿佛全家人都不知道她会赚钱买米似的,所以我在忍无可忍时冲下了楼,对着正在喋喋不休的母亲吼了一句:“买米就买米了,天天念个什么念,耳朵都不得安宁,就见你天天念啊念。”母校愣了一下,脸色大变,很突然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地板哭起来:“如果没有你们这些吃米虫,我有必要天天买米吗?我赚的钱我可以买肉来吃,买酒来喝。可以到街上抬猪肝来吃。”抬猪肝来吃!这是当年的村民们最奢侈的愿望,若干年后,大哥送我回城,会跑到市场上去,我问他会去做些什么才回去,他说他要抬一条羊腿回去给老婆孩子吃。
那时的我因为母亲意外地十分伤心的哭泣而乱了心神,我没有想到我一直是这样无耻的人,在母亲的哭骂之前我一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书香小姐般的待遇,我可以整天坐在楼上直到吃饭时间母亲叫喊我们,我真的发现我是无耻的之后,我偷偷回到楼上,乡下人是不需要安慰的,过一阵子她慢慢会自己想开,想好,所以乡下投河投井吃药的女人经常就有,我是后来才想到这个事,当时可没有想到安慰这个动词的意思,虽然早已经学过,并没有善加利用。母亲大约哭了几小时,声音由大转小,慢慢低下去,傍晚她来叫我们下楼吃饭时,看到桌边摆着一袋子大大的黄梨,我们家的水果每周没有断过,这得益于母亲的会做服装手艺,虽然每做一样东西价格很低。
因为我们不喜欢吃杂粮,所以我们田里的粮食不够吃,而当时的我们只知道挑好的来吃,把不喜欢吃的统统留在桌上,这是母亲必须用自己辛苦做衣服的钱来买米让我们吃好的原因,可我们都有与生俱来的冷漠,认为做父母的本应该这样,我们吃着母亲买来的梨子,大口的吃完一个才吃饭,母亲用眼角的光打扫了我一遍,我低着头,装做没有看到她在观察我。
母亲轻轻叹息了一声,那声音很伤感,我匆忙吃了饭,跑到楼上,到了二哥放书的窗前,打开一本小人书,好象是“三国演义”的赵子龙大战长板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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