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春天》
第10节

作者: 蓝色胭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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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越发的笑,我们悄然的回到那个地方,什么也没有发现,回来和父亲说,父亲第二天带回来一条碗口粗的大白蛇。父亲经常能从山上搞来白蛇,不过这一条是最大的,父亲说这就是坟墓上那一条蛇了,他把蛇肉剔了,好好的煮了一大锅,滑香爽口,还煮了一只鸡,请了好些本家来吃,大家吃着蛇肉,说着那座坟,好象里面埋的是关家的一个姑奶奶,是未婚先死,所以埋不到祖坟里,孤零零的睡在了我们地边上。

  李粉原是大哥不想要的,直到婚前,大哥仍是嫌李粉个子太小,媒人说:“是颗胡椒只要辣。”大哥笑言:“再辣它也只能是胡椒,而不可能变成漂亮辣椒。”媒人面子上很过不去,她可是个漂亮人物,原公社丨党丨委书记谋算她,最后什么也没有谋到,那是个三仙姑一样的人,精明,且爱俏。最后呢,因为媒人的面子大,母亲又实在逼得急,经常为此掉几个泪,恨自己没有养个好儿子,但凡儿子,孝不如顺,如果顺着老人家心意,就得着了人生之真谛了。一般老人家没有谁会想伤害到自己的孩子,人生啊,先还情啊爱的,几十年以后呢,就是温情,那种人与人之间满得不能再满的温情溢出来了,血浓于水的亲。

  新房子没有装修好,大哥糊摆了大嫂一把,李粉没有到新房子里去过,她但凡有事只会问我,大哥先就对我说,如果李粉问新房装修了没有,只说装修好了,就等娶她,她其实明显的不信,但还是很快活,大姑娘快上轿了,还有什么不满的呢,嫁不出去的姑娘尤其感受深刻。
  结婚的那天,很是热闹,能请的不能请的,都请了来,母亲来自遥远的他乡,所以特别需要亲戚助威,就四下里叫大哥放开了请,居然也有十几桌,不过乡下来的人就带几块钱,办回喜事是要赔本的,不象城里,还可以赚到,乡下办喜事光酒饭就要吃四顿,还不连洞房闹过以后的消夜,那个消夜啊,认识不认识的人,只要来了,从哪来的也不管,好些都是外村的小孩子,来要糖吃的,也得让他们吃上香辣的消夜。所以赔本是必然的,结个婚不欠债的就是大户了。

  我白天在新妇娶来时到新房子里去转了一圈,我本是背着小背蒌要到山田里采菀豆尖,那是放在肉里的一道作料,会使肉更清香,我去和新妇要糖吃,她那么快乐地捧了一大捧给我,我准备着让她骂我骗她装修房子的事,因为房子四下透风,凉快得很,根本没有装修,用没有装修的房子娶新娘,这是哪个小伙子也不敢做的事。那些大哥早些天上她家做下的箱柜,就成了围成房间的墙壁,这样总算是有个古怪的新房了。

  第二天,新娘子起来淘米,那是亲戚朋友们最后要吃的一顿饭,按照规矩,婆家要在头天晚上在米中放上一些钱,要在屋子的角落里放下一些钱,这新妇是要做家务的,但这都什么年代了,哪个还真的做,她只要刨出米里的钱,找到屋角的钱,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去睡大觉,一应事情都还有帮忙的厨师做呢,不过我的大嫂还真的把几十公斤米都淘洗了出来才作罢。单就这点,全家无不欢欣,亲戚大都敬爱。

  我到新房里给她们送饭,嫂子偷和我说:“昨天晚上梦到坟地里那条大白蛇,说是要投生我家,这下子完了,她必来报我们吃它之仇。”我听了半响作声不得
  日期:2006-7-15 23:06:00
  第十三章
  大哥刚结婚,我和孙云清的事就黄了,他的小弟在我二哥教学的学校,蛮横无理,欺负了一个女同学,这还不算,他还自己撒泼,到处说那个女同学欺了他,意要在我二哥面前,表现一下,让亲戚给他做主,我二哥偏生是个不爱生事的,所以不大理会他们,结果一家子找上门来,指责我们不够亲戚友爱,父亲无比愤怒,我早说了,大人有时做下的儿女亲家,并不完全为着儿女,而是考虑到他们自己的娱乐问题,事情不好玩了,放弃就完全可能。很快,就告诉他们,这门亲事告吹,他们可以来拿走他们的财物。

  两家人在屋里吵了一架,关于那些彩礼钱的事,到底是多少?也没有个明细帐,他们说是双倍,这让我们全家举家笑翻,想靠定婚发财的人,总是要让人笑的,后来我父亲说:“你们滚蛋吧,我一分钱也不会拿给你们了。”他们走时说那钱留下来给我买药吃。
  接下来,便是快过年了,二哥学校放了假,他天天坐在窗口画画儿,现在再也不画双英,而是画一个面目模糊的身影,究竟是谁,我再没能认出来,母亲上楼打米,经常拉住了我问:“那是画的什么?”我说不出来,那不算是画,如果勉强说是画的,那就是我完全看不明白的印象画,一片的黑影儿,一丝丝光亮,透过浓密的黑暗照出来,那是闪电吗还是什么?

  父亲一到下雨天就睡觉,那天又是个雨雪纷纷的日子,父亲正睡得迷糊,二哥跑到他们房里,问父亲:“你知道长白山盛产什么吗?”父亲迷糊着说:“盛产美人啊。”二哥又问:“你到过哈尔滨?那里有没有姓霍的人家?”父亲言道:“不记得了。好象是有。”二哥冷笑道:“就是了,我的父亲叫霍卫国,我叫霍春玉。是你出卖了我们全家,我今生是来报杀父之仇的。”父亲生气地说:“不要闹了。”二哥冷笑:“是我要闹么?你把我们一家子出卖给了日本人,让我们全家死在了日本人的枪口下,你说我们是爱国的,你为了几个小钱,出卖了良心。”父亲急忙分辩:“我那时是军人,我怎么可能和别人做什么事,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二哥哪里肯听,拿过画架,对着床上的父亲的头 ,一通乱打,父亲大叫, 我一直在自己房里听着他们对话,我哭叫起来,我心里弥漫着深深的恐惧。

  大哥摇头晃脑地说:“他疯了,没治了。”母亲失声痛哭。
  父亲挨过二哥一通打骂之后,晚上就开始和母亲说着曾经在哈尔滨的种种,他们尽可能的回忆有没有这么个叫霍卫国的人。父亲一直是否认的,但母亲更相信自己的儿子。
  大年三十的那天,父亲坐在摆好的酒菜面前,倒好了酒,一杯杯的在青松针上放平,他嘴里叫着还在一边画画的二哥:“不要画了,来吃饭了。”一遍又一遍的叫,我们默默的聚在了父亲的周围,就在这时,就在父亲唤他的儿子唤到了不耐烦时,二哥突然象前几天一样,拿起画夹,跑到父亲面前,骂:“你这个杀人犯?你有什么资格一天天的过年?你早就应该死了,我和你不共戴天。”

  父亲嚎叫着,躲避着,我们全部呆了,没有人敢上前劝架,这样,几分钟以后,我们听到了父亲的惨叫,然后,父亲说:“我的腿,断了。”
  父亲的腿是真的断了。
  第二天,父亲拖着断腿,到处向人借债,要带二哥去医院看病。
  那些借来的钱,藏在米坛子里,二哥一到晚上就到处翻到处刨,母亲瞅着他,母亲说:“他想找到那些钱,好让我们不能送他去瞧病。”正月初五,大哥和父亲,把二哥扭到了门坎上,用绳索捆好,二哥倒在门边,嘴边流着血,他哀求母亲:“你放了我吧?我是你儿子啊,我没有病啊,你放了我我会感激你的。”母亲一直痛哭流涕,她甚至于和父亲求情:“也许他说的都是真的啊,他不是真的生病了。”父亲叹着气,表情灰暗。

  我和大哥,以及父亲,把二哥送到市精神病院,之后,三个人出来到街上,点了几个菜,父亲要了一瓶啤酒,他打开喝了一口,就放到了一边:“这味道真怪!”走出来的时候,我看到父亲拖着一条断腿,在前面慢慢走,我突然感觉到心酸,他这一生,不知有过多少美好的想往,最后老了老了,竟是让自己的亲儿打断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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