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心地笑了,马薇的想法虽然有点偏激,但何尝不是现代人的一种较为普遍的想法。最近他在网站上看到一篇有趣的文章,是批判中国传统的一夫一妻制的。作者的话可谓大胆:“人的一生都是受原欲也就是性欲支配的。性意志是人类的最高意志,……它是一种多向选择的意志,具有鲜明的喜新厌旧的倾向;它是一种纯粹的性行为,逃避一切社会责任,它的变动性非常强,没有稳定的取向。即使现在你有了老公或老婆或男友或女友,但这是远远不能解决问题的。感情是虚幻的东西,它是性意志的副产品。没有性就没有爱,什么感情也没有。什么叫爱情?所谓爱情就是性意志通过两性之间的性行为而得到满足之后的愉悦感。而一夫一妻是反性意志的,所以它造成了种种社会病态。”哈哈,这位老兄肯定是生活中的一个异类,满口荒唐言,但极端是极端了一点,从中不也可以嗅出现代人的几许郁闷与趣味吗?
“朱大哥,你怎么就结了婚?累吧你?”马薇托着下巴,专注地看着他问。
“嗬,干嘛问这个,都结了七八年了,”他苦笑了一下,“看人家结,咱也结了呗。”他忽然想到自己跟陈玉兰从大学谈恋爱到一起过日子眨眼都十多年了,这日子过得也真快啊。陈玉兰一天天失去了往日的鲜艳,被厨房的烟火熏成了一个居家女人,自己也似乎日复一日地缩小着生活的圈子,像一只缓慢爬动的蜗牛,就守着自己背上的这个厚厚的壳了。唯一的收获是孩子,女儿渐渐长大了,成了这个灰暗的壳里最亮丽的风景,否则,真不知道常年累月背着这样一个重重的壳,抛弃了大千世界的精彩与繁华,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个壳可以为你躲避风雨,但这个壳也限制了你的速度和自由。男人不能没有家,不能不顾家,但有了家,顾了家,常常是要付出丢掉整个世界的代价。这就是男人的郁闷,男人的痛苦。
如果从大街上随便拉来一个男人,来考察一下他老去的原因,最后得出的结果常常令人很悲哀,他是在他那个昏暗的家里不知不觉在庸常的岁月里老去的。
日期:2005-3-15 23:40:38
36(2)
“看过葛红兵的《沙床》吗?”马薇忽然问。
“看过,”他说,看了她一下,不知问这个问题是何用意。
“你觉得那个诸葛老师怎么样?”她问,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他愣了一下,这篇小说是两年前看的,内容有些模糊了,但那个有着作者影子的诸葛老师还是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是个“一夜情”高手,在小说开始不久,就接二连三地跟好几个女人发生了肉体关系,大学里的那个异国情人,网络里的裴紫,日本女生以及关系暧昧的张晓闽,都是他生活中的活色生香的女人。
“他很潇洒啊,呵呵,”他说,“一句话,诸葛是生活在女人们中间的。”他好像打开了思路,这可能是中文系老师的通病,说到这样的话题就会莫名兴奋起来,接着说,“但如果是简单和粗俗的肉体欲望则纯粹无聊了,葛红兵高就高在他的思想上,正如诸葛在写给裴紫的信中所说,你不该恨我,因为你一旦有了新的生活和新的恋情,你就会很快把我忘掉的。因为生命的有限,每一个生命个体都成了别人生命中的过客,想永久停留是不可能的。” “朱大哥,你说得太好了。”马薇听了他的话,兴奋地拍起手来,说,“难怪中文系的学生都喜欢听你的课,你要给我好好分析,我正在写葛红兵小说的论文,你不可保留哦。”
“这样啊,写论文都要选择美男啊,”他笑了起来,“有空我一定会帮你的,但我的水平也很有限的。”他看着马薇那张皮肤光滑细腻如白瓷般的脸蛋,觉得她不但是一个尤物,而且真的很是有趣。跟她聊天一点都不累,也许都是学中文出身吧。这一点陈玉兰比不上,李小芸也没得比,马薇的小脑瓜里装了很多有趣的东西,前卫而时尚,有时还十分出位大胆,甚至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想起那天晚上,她把他深夜叫去,穿着睡衣,跟他喝得醉醺醺的,脸色酡红,醉态妩媚,就那样毫不设防地依偎在他的身边,那么大的一个房子就他们俩,只要他稍稍意志薄弱,一切都是可能发生的,但他还是在最后关头起身离开,也许是怕了,怕燃烧后又留下空虚的灰烬。
“诸葛真有趣,你也很有趣啊。”马薇用纤白的手指捏着汤匙优雅地搅动着咖啡,抬起头看着他说,“裴紫是他的过客,我也会是你的过客,是吗?”
“大家都是大家的过客,”他说,“所以了,我也会是你的过客。”
“呜呜,我不要老,也不要死嘛。”马薇似乎意识到了他这句话里的悲凉气息,嘴巴一噘,装着要哭出来的样子。
“可是,人总是要老去死去的呀。”他说,觉得对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说这样的话有些残忍。
“死了,就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了吗?”马薇似乎急了,问得也挺认真。
“那当然,到时候这世界就没有咱们了。”他说,轻轻地叹了一声。
“那怎么办呢,我们怎么办呢?”马薇眼泪似乎真的要下来了,明净的眼眸里也有了一丝无助的样子,他忽然想到电影《乱世佳人》的最后一幕,白瑞德义无返顾地走了,郝斯嘉手扶在门框上痛哭着说,“我怎么办呢,怎么办啊?”那一刻真的令人绝望,但最后她还是拿出了她的拿手自我安慰法:这个事情我暂且不去想,再想,我的头脑就会爆炸,我还是明天再想它吧。
“我们明天再想它吧。”他伸出手,在马薇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
“明天?”马薇一下子抓住了他这只手,说,“明天不还是有这样的问题吗?”
“那就再到明天,”他说,“明天想,今天就没有烦恼了。”想到自己那个破碎了的家,感到有点无力,他现在能有什么力量让陈玉兰回来呢,也许她真的就这样永远不回来了。真的离婚?女儿怎么办?再说毕竟夫妻七八年,不说多么情投意合,但曾经相濡以沫的感情还是有的,就这么结束了?特别是金金,她一哭,他就跟下了地狱似的,这个婚还怎么离?虽然离了婚,他会重获自由,但他也极有可能一无所有,而失去女儿是他根本无法忍受的。
“这个方法也许不错,”马薇说,脸上又有了笑意,“哎,我那天自杀的念头真有哦,现在看来有点傻,应该明天去想,就自动好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现在能跟我说说了。”他说,看着她这种无暇的面孔,感受她如兰的鼻息,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子会在某一刻想到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说来话也挺长的,”马薇叹了口气,将如瀑的黑发往后甩了甩,脸上现出了一丝忧伤,“读研的时候,室友的男朋友一次来找她,她却回家了,我就陪着他说话,一直说,晚上还请他吃了饭,他人长得很帅,特有趣,我当初在宿舍里第一次看见他就喜欢上他了,他看我的眼神好像也挺有含义的,但碍于室友,我们一直都规规矩矩的。”马薇喝了一口咖啡,停了停,接着说,“那天晚上,他就没有回去,原来睡在室友的床上的,后来他就爬到我床上来了。”
朱品感到心里跳荡了一下,屏住呼吸,听她说下去。
“我们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顺理成章了,”马薇低声地说,“表面上我们三个人都还像以前那么好,但内在的关系已经改变了。这种秘密的快乐真的能让人发疯,后竟发展到一看见他俩在一起心就猫抓似的难受,我知道自己陷得太深了。很长一段时间室友都是蒙在鼓里的,直到有一次,我们在宿舍的床上给从外面回来的她抓了个正着。”
“后来呢?”他问,感到马薇说的好像一部电视剧情节,真的有点刺激神经。
“还用问吗?”马薇闭了一下眼,又睁开来,说,“室友把我们俩大骂了一顿,哭着离开了。”
“后来呢?”他问。
“我跟这个男孩子又好了一段时间,”马薇说,“但渐渐发现他的心其实还是在那个室友的身上,加上室友后来又回心转意,要他回到她的身边,其实,是想跟我打一场爱情争夺战,我当然要参加战斗了,不过,太累了,觉得没意思,那天就彻底退出了。”
“哦,这样啊,我一点也没看出来。”朱品说,很是感叹。
“我分到学院的时候,那意思已经很淡了,呵呵。”马薇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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