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年中,我所遇到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事情》
第26节

作者: 粘杆捕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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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1-12 21:21:00
  陆天宝一瘸一拐,捂着个腮帮子走出驻地部队的大门,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陆主任,现在怎么办?”在部队门口,他手下一位小将问道,“去跟我一道找周司令去”,陆天宝咬着牙说道,昨天进攻工会大楼,彻底失败,手下的一帮小将以学生,文化单位人居多,面对的是平时拿锤子,斧头,工人老大哥,损失惨重,陆天宝是被工会楼上射出的连环弹弓射中臀部,龇牙咧嘴的跑了,今天上午,他带着心腹到部队找他哥陆天阳求救,以是部队参谋长的陆天阳好不容易听清楚弟弟的诉苦后,用自己敬礼的那只手,狠狠的给了天宝几个大耳光,“滚,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跟着瞎起什么哄,滚回去,以后不去再斗人,”陆天宝现在要找的是市里目前一个风云人物,姓周,原四野分来的,主管市文教,说是侦察连连长转业,后来知道他的人说,其实他是一个宣传干事,因为一直通到中 央永远健康的那位,在市里也是呼风唤雨,陆天宝他那支造反 队伍,也是这个周司令组建的,因为周司令看上文工团一位女演员,陆天宝前后出了大力气,虽然,最后这个女演员和丈夫双双殉情,但天宝的恰到好处的马屁,和死心塌地的追随,也受到了周司令的赏识,周司令看到天宝的惨样,无非也是拍桌子,发顿穷火,最后拍了拍天宝的肩膀说:“陆同志,你虽然受伤了,但是被坏人打的,坏人打好人,好人光荣,你光荣,你回去安心养伤,请相信,你的血不会白流,你的伤也不会白疼,。。。”最后还让天宝坐他的212吉普回到了县城,让天宝手从若惊,走之前,天宝告诉周司令一个秘密“周司令,三坡庙那帮牛鬼蛇神和头号 叛徒,走 资 派,有过联系。”周司令一听这话。恨不得抱住天宝亲一口。

  我们暂时住在工会大楼里,这里最早是日本兵在县城的一个监狱,日本人投降后,一度荒废,建国后,监狱被拆除,改建成工会大楼。我们把老婆,孩子都接了过来,有了暂时的安身之所,郭连长开始不赞同我们住在这里,其实也没有别的原因,郭连长悄悄的把我拉到一边说“蒋师傅,这个地方不大干净,闹鬼。”“郭,郭连长,不是吧,现在是什么风向,你怎么也信。。。?”郭连长一摆手说道:“唉。。我这也是没办法,毕竟我和你都见识过那么大的,,壁虎。”郭连长很夸张的把手做了个伸展运动,“唉,,郭连长,我谢谢你。现在大家能在这有个安身之所,我谢谢你,在这里遇鬼,总比出去挨斗好吧。”我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不想再去挂个牌子,让人斗了。“要不,你们住到招待所去,我派几个人保护你们,没人敢揪斗你们的。”郭连长劝我,“不必了,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晚上,我和师父聊天,师父这几天恢复的很好,晚上吃了两碗大米粥,“师父,郭连长说这里不干净,有那个。。。”我说道,“嗯,我知道,我一来就知道了,没事的。”师父喝了口茶,对天花板看了看,“这样吧,任安,现在师父这边什么法器也没有,你明天跟郭连长要点朱砂,毛笔红墨水就行了。我把这里打扫打扫。”师父说完,深深叹了口气,“唉。。。红羊劫啊。。”第二天,师父让我把找来的朱砂混合在红墨水,用毛笔蘸上,站在工会大楼的大厅的墙壁前说道“如今不能画符了。”师父手持毛笔对着墙壁停顿了会,挥笔写下一从大地起风雷,

  便有精生白骨堆”
  僧是愚氓犹可训,
  妖为鬼蜮必成灾”
  金猴奋起千钧棒,

  玉宇澄清万里埃。
  今日欢呼孙大圣,
  只缘妖雾又重来。”
  “毛 主 席的诗词,”我看了后发出一声惊叹,郭连长也感叹了声,“戴师傅,这个能。。。。。。”“当然能,毛 主 席说过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师父说道。“只是,我们也是牛鬼蛇神”阿贵在后面小声的嘀咕道。
2012-11-16 19:50:00

  晚上,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想起自己的这些年,如今要寄人屋檐下,虽然郭连长,周木匠对我们照顾,让我们不用在外受皮肉之苦和人格羞辱,但是,整天关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秀云和孩子都已经睡着了,我穿上衣服,走到走廊,点上烟,静静的沉思,这些年,我工作,待人,不说绝对优秀,但也不犯错,也不去得罪人,57年讲话时,不少人提出一些意见,而我只字不提,默默无语,才逃过一劫,而如今,厄运降临,孩子不敢出门,不能读书,唉,,,,我深深的叹了口气,耳边突然传来咻咻的声音。我浑身打了个寒颤,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是大堂里发出的,我绕过玄关,透过间隔门,看到微弱的灯光下,大堂里一片安静,什么也没有,“我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深深的吸了口烟,我苦笑一下,掐灭烟头,准备回去睡觉,“咻咻咻咻,”声音又来了,我不敢掉头,师叔曾经说过,人的身上有三把火,头顶,双肩,夜里听到怪声,或者行夜路有人叫你,千万别转头,会熄灭一盏火焰,我整个身体来个向后转,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大堂的墙壁上都流着鲜血,一片片白色的影子透出蓝色的暗光,像鬼火一样在大堂的四壁飘荡,像风吹纸片一样,忽高忽低,但不敢碰师父白天写在墙上毛 主 席的诗句,一个白影好像飞蛾扑火一样,撞向墙壁上的题词,就发出“咔咔”的声音,如同杯子砸向墙壁四分五裂又消失的无隐无踪,“别看了,快回去睡觉。”师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后,对我说道,“师父,这些是。。。。。”我轻声问道,“快回去睡觉吧。”师父反复就一句,“我睡不着啊。”我说,“那到我屋里坐坐吧,”师父说完,带着我到了他的屋里,“仁安,师父没有别的话,你九岁,师父带着你逃难,你也经历不少风浪了,你要记住无论将来多难,我们都要咬着牙活下去,”师父坐在床沿对我讲道,“师父,有时候,我真的受不了。我。。”我声音哽咽的说,“别乱想,人总有起,有落,有悲有喜,不是什么都一帆风顺的。”“师父,这大堂里是,,,,,。”我指了指楼下,“这里要出人命了啊。”师父叹了口气。

  第二天,我睡得昏昏沉沉,被一阵阵鞭炮声惊醒,鼻子里闻到一股硝烟味道,不是鞭炮声,是枪声,我刚要起身,啪。窗户被一颗子丨弹丨击碎,我情急之中,裹着被子翻到床底。“秀云呢,孩子呢。”我突然想到我的妻子,孩子都不见了,窗外是密集的枪声,还不时夹着嘭,的一声,是。是迫击炮声,还有语录声,歌声,厮杀声,惨叫声。“这是怎么了,打仗了吗。”我脑袋蒙住了。门被人踢开了,“仁安,快,快跟我走。”周木匠的声音传来,我爬起来,周木匠拿着把短枪,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朝门外跑,一直把我拽到大堂后面,一个小门,他打开小门命令我“快。快进去躲躲,”“这是怎么了,”我问,“妈的,秀才拿枪了,战旗那帮人攻打我们司令部了,(战旗就是陆天宝所在的造 反 派 组织),他们哪来的枪啊,还都用上迫击炮了。”我被推进了小门,秀云,我的儿子,姑娘,还有阿贵,孟白兰,师父,他们都在屋里。外面是一片厮杀声,一直到下午才停止,以战旗队进攻失败总结,这次是我们县最大规模的一次武 斗,双方死亡共二十九人(战旗死亡惨重),受伤十三人,还有一些过路,围观助威的群众也受得了波及,一个青年工人,路过被不知哪窜出来的流弹击中,掀掉半个脑壳,据说脑浆像豆花一样撒在地上,还有一个老太太,是街道清洁工作的,看到此场景,当场吓瘫在地,回去后当天夜里就散手人寰。大概一个礼拜后,大约有一个营的解放军进驻县城,包围了工会大楼,一个戴着红帽徽红领章的军官宣布,工 人 红 卫 队在武斗期间,屠杀 革命 群众,挑动群众 斗 群众,是反 革 命组织,当场把郭连长和周木匠等拿下捆了起来,宣布枪决,我们也被迫离开了工会大楼,梅梅听到自己的丈夫被枪决,当场晕倒,赵大哥把她背回了三坡庙,(在革大命结束后,我们知道,这次武斗,和部队的介入,支左,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我当时觉得批 斗,折磨的厄运会再一次降临,在回到三坡庙的第二天,三坡庙旁边的小礼堂(后改为电影院)传来一声惊叫,“有人吊死拉。”我们跑过去在小礼堂的道具间里,有个诸葛亮打扮的人,悬在屋梁上,左右摇摆,凳子倒在一边,“老白。是老白啊。”阿贵在一边惊呼,“老白啊,你怎么想不开,走上这条路啊。”赵大哥嚎了声,一会功夫,几个戴红袖章的过来,是群专的,( 公 检 法),在现场草草的看了几眼,定论是“畏罪自杀,拉到殡仪馆火化。”我们捧着老白的骨灰罐回到了院子,看到强子脸色枯黄,眼圈发黑,坐在门口,“强子,你怎么了,你怎么。。。”我蹲下身,递了根烟给强子。“公 检 法被砸烂了。我被赶出了公丨安丨队伍,他们说我是现行。。。。”强子接过烟,没有点上,而是直接丢在嘴里嚼着,嘴角边流出一滴滴黑黄色的口水,“你不想过啦。”赵大哥一个巴掌扇了过去,英英死死的抓住强子“再难熬,也要熬哟,你走了,我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啊。”

  我们没有再被拉上街,革 委 会让我们下农村锻炼。我们去的地方是靠近黄海农场的一个小村庄,三坡庙空了,住进了新的主人,陆天宝带着他的家人住了进来(陆天宝在鲁艺当职员时,经方玲介绍,娶了一个纺织厂的女工做妻子,已有四个儿子。)后来,有一次我和赵大哥进城买东西,偷偷回了趟三坡庙,看到已焕然一新,高高的围墙,门口是水泥路,两扇红漆铁门,里面的屋顶也换成了红瓦,这个独门独院已成为陆天宝的家了。我和赵大哥互相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们要去的这个小村叫东风大队,以前叫土岗村,当我们扶老携幼,战战兢兢的来到这个村时,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新的一章又开始了,这里会认识新的人,发生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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