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9-27 09:13:22

　　第十一章：归侨师傅
　　①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平静？俨如徜徉在空无一人的幽谷之中；也如同垂钓在波澜不惊的大海中央；更像是置身于战后残存弃置的废墟里面一样。我没有被一人一物惊动，只是慢条斯理地在这些地方相互穿梭往来。然后不知在什么时候，我便忽然来到了海步镇。没错，我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只是不知为什么，整座小镇给我的感觉却寂静得可怕。放眼望去，居然一个人也没有；新年的喜庆热闹，在这一刻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满腹狐疑地漫步在海步镇的街道上面，四处搜寻镇上居民的踪影，所有人却仿佛人间蒸发一样，不知所踪。遗留下来的，只是满街的垃圾，空荡荡的餐厅商店，残旧荒废的住宅大楼。我孤零零地在这冷清得让人毛骨悚然的街道行走着。当我走到连接海步镇新区与旧区那座石桥时，忽然间，一个人伛偻的身躯突然出现在桥的另一边。从衣着打扮可以看出，这是一位老妇人。她站在那里，似乎也察觉到桥的另一边有一个人存在，于是便慢慢转过头朝我这里望过来。我定睛一看：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老妇人，是半合着眼睛的健国大叔！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这个披着妇人衣服的健国大叔便瞬间疯狂地向着狂奔而来。我吓得立刻想跑，可是就在这时，我的双腿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不受控制，无法抬起来迈开一步。眼看着这个健国大叔狂怒凶恶地朝着我冲来，眼看着我已经来不及躲避，我惶恐惊惧地蹲下来抱着自己的头大喊一声“救命”——

　　倏地睁开眼，我感受到的是依然是安静无声的四周，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或许根本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看着已经风化剥落的天花板，我才意识到刚才那一幕原来只是自己的梦境。我从睡觉的这张椅子上坐起来，深深呼吸了一下，试着平复梦中带给我的惊悸和不安。然后我便将视线放在旁边石柱上面那个挂钟上，此时时间是早上八点十二分。一觉醒来就是八点多，睡眠的过程简直是风平浪静，无惊无险。难道这一夜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吗？暮凌村呢？也是这样？

　　我拿起放在旁边小板凳上面的手机，找出表嫂的号码，拨打过去。
　　“至白？你这么早啊？”表嫂接到我电话后，略有惊异地说，只是语气却如往常般那样平静。
　　“表嫂，村里现在的情况怎样？昨晚凌晨有没有事发生？”我急切地问。
　　“没有啊！平静得很。我们村里很多人今天一大早就挨家挨户地问情况，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少，个个都在。”
　　“真的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大吃一惊。
　　“没有！”表嫂拉长语气肯定地说，“大家都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会不会是你那个老人开玩笑吓你了？”
　　是开玩笑吗？还是我理解错那个老人的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表嫂，我不知道那个老人到底怎么了，但不管怎样，你们一定要时刻警觉，小心谨慎，我怕村里随时都会有危险，总之不要掉以轻心。”
　　“我明白了，你放心吧！”表嫂应允，“对了，你们中午还回来村里吃饭吗？”
　　“不回了，他们都还没睡醒！我们应该会去餐厅那里吃，所以表嫂你不用操心。”
　　“那好！你们自己小心了，有事给电话吧！”
　　“知道。”
　　跟表嫂挂断电话，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涌上一阵失落的感觉。照常理，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我应该都会感到开心才是。为什么现在我却会产生失落感？心里感到一点都不踏实。是不是我觉得平静的表面下还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呢？我相信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那个老人也不像是这么无聊的人，随便开玩笑这些事她应该不会做的。尽管我对她这个人完全不了解，但通过这几次跟她在电话上的交锋，我感到得到她的心思慎密的背后，却带着一腔目空一切的自信，自信得让她根本不屑于跟别人开玩笑。昨晚她跟我所说的话，我听得出绝对不是玩笑话。现在暮凌村风平浪静，这当中肯定存在着某些跷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可惜是的，现在的我还是感到很困倦，似乎还没有睡够，整个头都沉甸甸的，一点思考的精神也没有。为了缓解身上这种“症状”，我只好又倒在椅子上，继续睡了起来。而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表侄女她们把我叫醒。时间是早上的十点钟。我洗漱一番之后，便和司徒、表侄女和园园三个一起出去吃早饭。
　　来到大街上，发现大年初六早上的海步镇，已经没了前两天的那种繁华和热闹。随着人流的减少，镇上新年喜庆的气氛开始逐渐趋于平淡。我总觉得，大凡一过了大年初三，新年就好像已经结束了一样。现在的人，似乎没有以前那么重视这个节日——或许很重视，只是为了生活而忙于四处奔波，所以才导致没时间重视罢了。当然，相对于城市来说，在乡镇这些地方过年，气氛还是会感到浓厚一些。如果不是这几天暮凌村发生了这些事，我想我这次回来家乡，会玩得很开心，至少不会有这么多烦恼。

　　我们一行人来到了海步镇新区靠近河堤边的那间西餐厅。可能时间由于比较早，餐厅里面的客人零星可数，而且全部都是年轻人。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比较西式的餐馆不适合年长的一辈。我们几个人找了个靠近窗口的位置便坐了下来。
　　当我们点好要吃的东西后，我便将视线抛出去窗外，看着横贯海步镇这条河流，然后陷入了沉思。因为我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办法，才可以将那个老人揪出来。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采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方式处理，终有一日对方还未将我们杀死，我们就已经累死在路上了。不是为对方怎么对付我们而担惊受怕，就是为顾及周围人的安危而疲于奔命。几次下来，这种精神和体力上的折磨，足以让我们每个人都心力交瘁。这件事总需要有个了结的，而了结的方式就是捉住那个老人。问题是，我们应该要从何入手呢？这个老人是什么人，来自哪里，跟暮凌村又有什么关系，我们统统都不知道。哪怕给我们留下一点线索也好，可是现在我们手上，却什么也没有。

　　“我们要怎样做，才能真正解决暮凌村这件事呢？”我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看着被我双手环抱的水杯，低着头轻声地说。不知道我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别人。
　　整个场面静默了将近五秒钟。
　　“对了！”司徒首先打破沉静，“思敏，美园，你们两个有没有曾经丢失过手机？”
　　表侄女和园园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都会司徒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疑惑。她们两个都摇了摇头。
　　表侄女说：“我没有丢失过啊！我这个手机，是上大一时我爸给我买的，已经用了两年多了。”
　　“我这个手机才买了一年不到，一直都没有丢失过。以前用的那个现在都还摆在家里。”园园答道。
　　司徒带着失望的表情发出疑问：“那么那个老人，为什么会有你们的电话？我不相信她真的这么神通广大，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