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军医对从地洞中收集回来的粪便状泥颗粒样本进行了化验，发现其含有大量熔铁粉末，由于铁成份呈微颗粒形状因此被误认为是泥尘，进一步的物理检验发现，这些微铁成份属于某种析出或者说渗透结果，而不是高温下熔化后的产物，而虫屎状的外形有点像筛漏而成的，有机物和细菌检测排除了虫粪的可能性，根本与肠道和丨肛丨门无关，我和陆少校对此感到十分迷茫不解。

　　“打个比喻，这些虫屎状颗粒不是经过排泄口时形成的，而是像天空中水滴的形成那样，在下落过程中因为重力而变成椭圆形的，这些虫屎状铁成份颗粒也是因为某种不明力量的吸引而自动形成的，至于熔铁形态，我认为那种不明力量极有可能具有与高温类似的能够改变铁元素性状的特点，所以我们看上去就好像铁是被熔化了。”吴军医想了半天，笨拙地解释道。

　　“就是说一种神秘力量在一瞬间把泥土中的铁质渗透出来，并且变成我们看到的这种虫屎状?”陆少校的表达显然更清晰一些，尽管他是用反问的语气在说。
　　“是的。陆兄。”
　　“好像可以解释那些新鲜地洞的突然出现了。”我一边记录一边插话道。
　　“可是……得什么样的力量才能一瞬间形成那些地洞?”吴军医不寒而栗地说。镜片后面的眼睛鼓成了汤元。
　　“灵魂的作用?”陆少校还是一种质疑的语气。
　　“灵魂?”吴军医说，“不是一种脱离了肉体的隐性物质么?”

　　“灵魂的力量是无穷的。吴兄。你忘了坎贝尔的开篇题记?”
　　“哦，是的，《灵魂学原理》扉页上的题记就是这句话——灵魂的力量是无穷的!呵!”
　　“要是能找到那个叫‘灵伯’的人就好了，一切都迎刃而解。”我盯着笔尖说。
　　“那可不一定——”陆少校吐着烟圈摇摇头，“小漆，有可能他跟这些都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用纸女人养魂的术士，当然，他们这一类人总是有比较灵通的本行信息，所以他知道南京那事儿……”
　　吴军医推推眼镜，“总之他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中国人!小漆，那个纸女人……再没‘活过’?”

　　“一直没动静。”我说。我把纸女人用了根线铁丝拴在腰上，一头系在一个玻璃瓶脖子上，纸女人是放在桌上的，而玻璃瓶则放在窗台上，如果有动静的话，玻璃瓶会跌下来自动报警。事实上，我和陆少校每天都会花很多时间守着它，希望又突然“复活”，跟我们说话。可那个叫灵伯的幕后操纵者好像消失在了空气中似的。
　　日期：2012-11-7 18:10:00
　　21
　　通过87师参谋部我们联系上了驻扎在王墩的103团。这个团是个机械化步兵团，在南京战役中同样损失巨大。在王墩的任务是集训和整补。在等待王墩方面的进一步消息的同时，在一个晚上，陆少校决定对李寒山进行常规聆讯。
　　李寒山已经完全正常，对蓝光的照射也跟正常人一样没有任何异样反应。

　　聆讯开始前，陆少校和吴军医对李寒山进行了最后一次心理测试。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有趣的心理测试。当时是晚上九点过，吴军医把一些墨汁随意泼洒在一张白纸上，然后把白纸对折起来，再打开时，折痕两边便出现了完全相同的墨迹图案。看上去像一只对称翅膀的蝴蝶，但也可以解释为一架飞机或一具骷髅。然后，他把这张纸推到李寒山面前，要李寒山对纸上的图案进行自由描述。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测试方法被叫做“罗夏克墨迹测验”，简称RIT。是瑞士精神病学家罗夏克发明的。其实是一种相当粗糙的以投射方式进行评估的心理测试。在1938年却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方法。

　　李寒山文化程度不高，读过两年私学，脑子里也没装什么学问，倒是装了一肚子鬼呀怪呀和淮剧腔板。对着图案看了足足三分钟才开口说：“……这、这不是一只虎斑蝴蝶么?”
　　他对“自由描述”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从虎斑蝴蝶扯到中间那个骷髅状黑迹，又扯到日本的95式战机，接着跳回P-40美国军机，还扯到克虏伯机炮的正面形状，花了足足十分钟时间。接着，突然蹦出一句：“我梦到过它，是日本人的帽子!”
　　日本人的帽子?
　　这个我们可都很熟悉，日军军帽虽然有对称性的帽垂，不过李寒山能联想到这个也算神奇，但怎么叫梦到?我马上想到他因为被日本人附体而昏迷，莫不是指这个?也许昏迷是我们所见的表象，对他自己来说，则像做了个梦。陆少校看出了我和吴军医的疑惑，解释说：“昏迷的根源从灵魂学分析，确实有如做梦。魂游性昏迷跟大脑器质性损伤导致的昏迷症状相似，病源却不同。是吧吴兄?”

　　吴军医扶着眼镜说：“从纯粹的医学角度讲这是一块空白。呵，有时候我甚至想医学与灵学应该结合，很多疑难杂症从灵学角度来治疗可能效果更好。不过医学界对灵学是排斥的。”
　　“在你昏迷时见到过这种形状的日本军帽?”
　　我对李寒山所说特别感兴趣，趁陆少校和吴军医讨论医学与灵学时，就抬眼朝李寒山问道。
　　“好像……不是军帽，”李寒山回答，“就是一个日本人戴在头上的帽子，很黑呀!小漆，迷迷糊糊的……四周很多软脚，飘呀飘的——”
　　李寒山所谓的“软脚”，是他向我们形容昏迷状态中的一种见闻，费了好大的劲我们总算找到章鱼触角来描述他的“软脚”，可是他没见过章鱼，吴军医找了一本博物教科书给他看，他看了后说有些相象，“不过比这个恐怖，像在水底一样，又有光”。
　　日期：2012-11-7 22:25:00
　　“你怎么确定那是日本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影子?”
　　“影子。我知道他就是日本人。”李寒山固执地说。

　　接着他开始描述“那顶帽子”的故事，翻着白眼朝向天花板，大意是关于远古时期，一支军队在穿插到敌人后方后，遭遇了一些不明现象，索魂的厉鬼和不战而胜的巫婆，地洞里到处是吃人的远古野兽，天上下的雨一落到脸上就是一个深坑，士兵们都变成了脸上尽是深坑的怪物，但却没有死去，因为他们的灵魂还活着，被出发前指挥官灌输的一个共同的信念笼罩着，这些肉体已经残缺甚至死去的灵魂却久久不散，成为俘虏后也保持着出发时的队形，于是，敌人把他们埋进一个九米深的大坑，上面插一根柴棍，棍子上做了一顶帽子——“就是那顶帽子。”

　　“那是日本人祖先?”我吃惊地问。文化程度很低的李寒山是绝对编不出这种带神话色彩的故事的。
　　“不知道。”
　　测验进行了半个小时。吴军医对李寒山的叙述进行了投射术判断，结果是心智正常，但情绪偏执，因为他能够纵深的讲出那个墨迹图案所产生的联想故事，还能从自己昏迷状中的见闻发现相似性，对日本人有一种本能的恐惧，这可能是他吃了日军的败仗所致。“也许是日本人附体以后心理受到了影响。”陆少校补充道。
　　“是的，我也认为他关于日本帽子的联想不是偶然的，应该跟日本人灵魂附体有关。说不定就是直接的灵魂记忆残留。”吴军医道。
　　“对。”我也想到了这一点。一边记一边插嘴道。“他的魂已经完全回去了?”

　　“应该是完全进去了。”吴军医抬头对我笑道，“这简直就是一个哲学式命题，小漆，他的魂进去了，于是他的意识便回来了。说真的，我接触过不少精神病人，我总认为他们只是暂时出远门去了，有一天会回来的。”
　　对李寒山的聆讯正式开始。
　　吴军医给我们倒上滚烫的咖啡后就出去了。
　　等我把时间地点、聆讯官、记录人、受讯者和聆讯原因这些一一填写完毕后，陆少校依惯例确认了李寒山的身分，开始讯问李寒山南京事件的经过。“请告诉我们日军第二轮攻击开始以后阵地上发生了什么?”
　　李寒山抠着头皮仔细回想，想着想着脸色突然变得充满恐怖，声音也哆嗦了起来：“报告陆长官……有、有一个箱子——”
　　“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