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交往过的这一段，S没什么不好。他的聪明、体贴都是不外露的，极内在的。他是自由人，他交待给我这一句，就是为了卸下我的道德负担。
　　我浑身都在发着低烧，脸颊上似乎还留着S的温度。我不由自主地想回味这温度，真是难以启齿。可是，我的手上忽然重生出来一种粘腻的感觉，那S宽而厚的肩膀的感觉。
　　他也很胖，像那个老男人。虽然他更年轻一些，却没能令他更瘦削。
　　胖原本不是什么太大的缺点，只不过对于现在的我，已经成了一种禁忌。

　　S身上带着太多的我的禁忌。
　　即使他不胖，不是中年人，没有猜透过我的心事，我又怎么可能完全信任一个老男人身边的人？
　　物以类聚，他们真的会一点共同之处都没有，就可以共事？
　　即使他们真的一点共同之处都没有，我也不能容许生命中永远带着关于老男人的影子。只要看到S，我都要想起这一段过去。
　　我曾经想要自己本不该要的，就注定要失去本不该失去的。
　　我没有了冒险的勇气。
　　我已经在一场本该淡然处之的赌气中耗尽了精力，现在我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只想彻底休息，不去爱，不去信任，永远不再付出感情，也许可以觉得安全。

　　我给他回了短信：晚安。
　　之前有位网友总结得非常好：仅仅是怀疑，就足可以让我和S走不到一起。我也曾后悔错过，但终于还是不敢再度冒险。有时想起来心中伤感，也只能淡然开导自己：略带遗憾，才是完整人生。
　　日期：2005-07-24 08:28:41
　　四十二
　　阿妹赴老男人的晚饭之前，跟我打电话商量怎么对付他。
　　我说：他找你，无非是想问你些关于贷款的事，有求于你，他不敢得罪你的。主动权在你手里，就用不着考虑对付的事，随意些就好。
　　阿妹奇怪：难道他这么轻易就相信我是银行的？

　　我说：他不笨。他半信半疑而已。经过今晚这一顿饭，他一定会得到最终确认，然后决定下一步的计划。若你真是银行的，他会加倍努力公关，也许会再度付出一次肉体。如果不是，你们从此成为永远的陌路人，迎面遇上都不用打招呼的。
　　阿妹说：反正我肯定会露馅，哼，最后一次猛宰他，燕鲍翅给他招呼全了。
　　我说：你小心最后要由你付账。这种事他才是内行，你可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阿妹说：要是这样，我还不如不去吃这顿饭，吃不着什么好的，还要担心要我自己来买单。万一被他算计了，我就在那里等着你来交饭钱。
　　我说阿妹：你想装成内行其实非常简单。有句话叫言多必失，你少说话、多点头或摇头就行了。尤其是跟男人打交道，他们最不喜欢听女人说话，他们只喜欢女人听他们说话。你只需听他讲，适当地恭维他两句，吹捧他两句，用略带崇拜的眼神瞟他两下，他肯定连北都找不着，还能判断出你是不是银行的？

　　阿妹想了想，说：好象有道理。最后一把我豁出去了，就当再长点人生经验。
　　果然，他见了精心打扮过的阿妹，根本无心问阿妹的工作，开始猛吹他自己的事业进展。捐款30万建学校首当其冲，介绍这件事的时候是略有些轻描淡写的，不但显得拿这30万不当一碟小菜，而且好象做这么大的善事也不是头一遭。接下来当然就是那个果品批发市场。什么紧邻国道呀，规模巨大呀，纯利润五千万呀。阿妹不停地发出惊叹，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不等他开口，阿妹就先说：我想你们公司一定特别有实力。至少没在我们这里贷过款。他马上吹牛说：唉，这也是我一大缺点。我的手下老说我，怎么不找银行贷点款？不会借钱的企业可不是好企业。阿妹说：现在好多企业都是靠银行贷款在运转。像你这样有实力的公司，不贷也是对的，利息太高。而且现在贷款也不那么容易了，好多企业贷完款根本还不上，银行呆账坏账太多，批贷特别谨慎。他很潇洒地说：嗨，我是个例外。你们银行也是势利眼，有实力、信用度高的企业，他们上门来找你，求你贷款，挣利息吗。去年就有家银行找到我，好说歹说让我贷100万，他回去好交差，我说：100万我贷它干什么，1个亿你来找我还差不多。阿妹吃惊地把嘴也张大了，连连说：你要是真有实力、信用度高，想贷1个亿你来找我好不好？我也挣点业绩。他哈哈大笑说，果品批发市场根本不值一提，他手里还有个跟外资企业合作的大项目，合同一签，求他贷款的银行业务员得上他家去堵他。

　　阿妹问：上你家？你住哪儿？
　　他笑眯眯地盯着阿妹说：我住的地方可多了。房子多，没个固定住处。然后他压低了声音：我也不喜欢在我自己家里。

　　阿妹皱了皱眉，问：那你喜欢在哪？
　　他把眉毛往上扬了扬，意思是“楼上酒店客房”。
　　阿妹低下头来没吭声。他把这理解成是默许，急不可耐地要买单。阿妹说：我们喝点酒吧，喝点红酒，有气氛。他笑笑地看了阿妹半天，痛下决心说：好，那就来一点！
　　那里的酒不卖散杯，只卖成瓶的。他跟服务员理论了半天，说喝不完一瓶。服务员绵里藏针地说，来这里的客人都是常客，喝剩的酒酒店都代为保存，下次来再喝。他看着酒水单上568元的价格沉吟不语。阿妹就说：那更好呀，像你这样的企业家，经常要在这里应酬，有酒存在这里岂不是更加方便？他无奈咬牙说，那就来一瓶吧。
　　日期：2005-07-25 10:03:46
　　四十三

　　568元的价格对于他来说，就像兜头泼下来的一盆冰水，酒上来后，他一下变得冷静了，表情严肃，大概只顾盘算这顿饭值与不值的问题而顾不上想入非非了。的确，就算女人真的肯跟他上楼开房，这次支出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算。也就是说，除非能够拿到银行贷款，否则今晚这笔小生意算是赔大发了。
　　他无精打采地跟阿妹碰了碰杯，一言不发地坐了一会，问：哎，你到底是哪个银行的？阿妹瞟他一眼说：你怎么又问这个？他说：随便问问。这个城市里我想查任何一个人，就是几个电话的事。阿妹说：我倒是挺好奇，你要是想查我的话，会怎么查呢？他大笑说：这不太简单了吗？叫手下员工给各银行打电话，问问有没有你这么一个人，在哪个部门不就行了？这点小事，我懒得动手而已。阿妹说：那你就去查呀。他说：我查你干什么，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大家合得来就做朋友，合不来无所谓。阿妹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不愿意说太多自己的情况。我们是在网上的认识的，现在网上骗子很多，很可怕的。他仰天大笑说：对对对，女孩子嘛，小心一点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这人一个特点。阿妹问什么特点。他说：我在网上从来不说谎，反倒有好多人怀疑我说谎。我为什么要说谎？我没有必要说谎。我说我是总裁，我就是总裁；我说我公司注册资金有多少，不信我可以拿营业执照给你看；我的公司、项目，哪一样不是可以摆出来的？唉，我越这样说，他们越怀疑我骗人。阿妹问：他们？你跟很多人这样说？他卡了壳，支支吾吾地说，只要有人在网上问他个人情况，他都是如实相告。阿妹说：你这样可太危险了，网上什么人都有，别让人盯上你。现在绑架呀、撕票啊这些事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