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妖精——纪念我们曾经珠圆玉润的青春》
第1节

作者: 乔苏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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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08-6-9 10:58:00
  ——1——
  我叫乔苏亚。
  我不知道天下有多少男人曾阶段性地吃过软饭,反正我就碰到过这样的男人。他就是我的前男友张立。我在外面租了房子,养了他四年。
  张立倒也不是一天到晚蜗居在家里。过一段时间,他都要去外面走走,据说是考察商机。每次我都把他的皮夹塞得胖胖的,瘪了他自然就回来了。

  开头几次他出去我还会担心,后来看他老马识途,也就习惯了。而且,他不在,我倒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呆在家里的时候,他除了看电视,研究股票行情,也出街买彩票。有一个小抽屉满满的,全是各种各样的彩票,也算是求财心切了。
  张立不是没有情谊的人。只要他在家,我都能吃到热气腾腾的饭菜,而且手艺上佳。他对这点是相当自负的,晚饭时呡着小酒,会吹牛:“宝贝,什么东西用大火大油一煸都好吃,不要说两片菜叶,就是狗屎,加点葱姜,一样香得咂舌。”
  我们都是外地人。在这个城市里,两个没有家长监督的人,吹吹打打,吵吵闹闹,多少也有点相依为命的感觉。所以,再不合理的日子也就这样在等待他出人投地的希望里溜过去了。
  有希望就会有绝望。
  我和他最后的分手起因于一个不相干的大妈。那次,我逛街买衣服,让他相陪。在一家小服装店,我套着一条牛仔裙顾影自怜,他在外面等得不耐烦,高声叫道:“要买快买,不买走人。”我一时决定不下,只好脱下裙子出去。看店的那个胖大妈眼看着几百元的生意从她面前走出去,把两只胳膊交在她硕大无边的前胸,当着我的面嘲讽道:“要男人家出钞票,就要听男人家的话。”我很生气,揪着张立要给我平反,他当然不肯,趾高气扬地走了。

  我越想越委屈,回家就倒在床上。房东见我们回来,马上来讨房租。张立从我包里拿了钱出去,我听到他在向房东叹苦经:“这段时间抄股亏了五十多万呢。”并啧啧连声,表示肉痛。
  我一听,从床上爬起来,拎起包夺门而出,顺便安慰道:“还好一百万本金还在。”
  那天晚上我住在单位的宿舍里没有回去。
  近一年架吵得越来越多。每次“砰”地关上门我就会边流泪边自责:他心情不好,要多忍让。也许我一出去,他会涕泪横流,满街找我,说不定还会报警。我总是这样意淫一番,在深夜的时候忍不住挂着两条足以能博取他怜惜的鼻涕又蹩回去。结果,他吸着烟,眯着眼睛,笑吟吟地坐在床上看电视,连我进门都不看一眼。
  这次一定要了结。

  两天不回去,张立打电话来。我取了六万块钱,叫他带着回家去。
  四年来,我和他的关系就像那种很牢的牛皮纸,明明觉得下大力气撕扯了,可其实只弄皱了那层蜡,展开来,还是一整张纸。这次扔掉算了。
  张立很愤怒,说我还有一多半积蓄没有给他,一定是打算留给下一任男人。
  我有多少钱他很清楚。因为我不止一次地,洋洋得意地把我的存款单像扑克一样码成扇形,向他展示我们的将来。
  日期:2008-06-09 10:59:43
  ——2——

  我想那六万块钱就是一张赎身的单据,能把张立留在我身上最后的指纹刷洗干净。我很理直气壮地把自己安顿在宿舍里,张立给我打了很多电话,我不接。终于,两个星期后,他打上门来。
  记忆就像幻灯片,是带跳跃的连接。可是我可以忘记细枝末节,却永远都记得,那是200X年4月1日的晚上。
  我洗漱完毕,刚打算躺到那张吱嘎作响的木板床上,宿舍的门被他一脚揣开。
  冲出去是不可能了。我被他一把叉在木板床上。他压下来。我真担心,床要塌了。
  张立的手在我脖子上用力。他的脸离我很近,四目相对,曾经无限情深。他的长睫如扇,可是遮不住眼里暴唳而疲惫的血丝。我闭上眼睛,四周的空气不再流动。我闻到了他身上发出的绝望的气息,甚至还有我自己脸上刚刚抹上的晚霜的幽香。
  死了算了。

  他是中途松的手。然后转身又把我的电脑扫到地上。屏幕碎了,在水泥地上发出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声呐喊。清脆悦耳。
  他临走翻了我的钱包,掏空里面所有的整钱。
  我关上那扇破了的门。锁也报销了,我在门后面抵了把扫帚。
  我听到走廊里传来张立一声有些压抑有些混浊的嚎啕,也许是留恋我们的过去,也许是吐露他自己的怨气。
  一切归于平静。
  我很疲倦。该伤的心已经伤完了,甚至等整个事件结束后,还没有堆积起足够的恐惧。

  张立的表现让我觉得男人的话完全不可相信。比如他以前总会在两杯酒下肚后说跟着他没有前途,让我自寻出路找别人,可是真的分手了,却又以死相逼。我是说,我死。
  日期:2008-06-09 12:32:21
  ——3——
  我对男人的信心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毁灭的。
  当然了,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张立只是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从实习到工作,我都在一家杂志社。杂志社旗下有几本不愁发行的官办刊物,一年多前赶时髦调配人力另办了一本都市类期刊,力求引领杭州人的生活和精神时尚。我负责几个固定版块,其中人物是我的专栏,不管是引车卖浆的还是上流社会的,只要能挖出故事,全在我吹捧之列。 所以,只要杭州城里有点名气的,从商界到房产界,从贩山泉的到给自己造“白宫”的,我都把他们塑造得如菩萨般完美。而在我心里,他们也的确是男人中的男人。

  直到有一天,天才微亮,我赶到葛岭去采访一位一大早就吸日月之精华晨练七十年的老人。车子经过六公园,我看到他们中的一位,在淡白色的天光中,紧紧搂着一个不是他老婆的女人,站在路边要过马路。一种巨大的失望像导弹一样击中了我那颗丰满圆润的心,他的高大形象在一秒钟之内如世贸大楼般坍塌。那是一个还算丰润的女人,可惜太黑太粗,远不及芙蓉姐姐白净肥嫩。

  如果是个传说中的狐妖倒也罢了。
  从那天起,每次看到电视里侃侃而谈的所谓名人,我就会用眼睛把他们的西服革履一样一样剥掉,想像他们正裸身笑谈风云。这成了我的强迫症之一。
  我觉得男人脱掉了衣服,就从人变成了鸟人。我对男人的兴趣直线下降,觉得自己成了性冷淡。
  我的同事兼女友江玉喜见我日渐枯萎,十分痛心:“姑娘儿,男人脱光了不是变成鸟人,而是从鸟变成鱼,你要把水龙头打开,放出越多的水他们就越活。”
  我苦笑着告诉她:“我的水龙头已经锈住了。”
  事实上,和张立在一起的最后一年,我和他已完全没有身体接触。两个人的关系更像兄妹。不过,连这种平淡如家人的男女关系最后也要以暴力结束,只有让我更灰心。

  睡到第二天中午。我起床去洗脸,隔壁的阿珊疑惑地问:“昨天晚上跟男朋友吵架啦?”我说是。她说听动静好像要出人命,她一直在等我喊“救命”,一喊就让她老公冲出来。
  我哪里有机会喊。要真出了事,等她知道,我早就香消玉陨了。
  后来我对玉喜及另一个朋友陈甘露分别说起了这件事,她们都后怕得要命,气得要死。玉喜拍着大腿说要杀了他,阿甘总结说,你们真是“农夫与蛇”的寓言。
  我和张立是在一次私人聚会上认识的。当时我正被一根卡在嗓子里的鱼刺弄到坐立不安,进退不得,他在一旁端茶送醋,任劳任怨,最后还默默地把所有的鱼都吃了,说免得我看到它们生气。几个星期后,我无限深情地对江玉喜和陈甘露说:“这样的男人不嫁,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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