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妖精——纪念我们曾经珠圆玉润的青春》
第12节作者:
乔苏亚 “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他说得有些断续,在回想,“早回来了,就呆了一个礼拜。怎么不去公司玩?”
我原来去吴言那,就是去拿公司展厅里的样衣。有一次她办公室的小祁看到我开玩笑说:“鬼子又来扫荡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为了不落下“吃拿卡要”的名声,很久不去了。
“嗯,他们这么忙,不去搔扰了。”
他问:“来这里等人?”我满面愁云:“等一个该死的美国来的总裁。”
他见我一副凄风苦雨的样子,敛起笑意,问我是不是在等某某某。我马上两眼放出精光来:“你认识他吗?”
“不是很熟,不过认识他的太太。”这位总裁娶了一个法国美女,当初是从商界出身的。
柯山补充说:“他这次是携夫人来杭州的。他太太不去公司,想让我陪着去几个景点走走,这会儿还在房间里休息,我来等她。我是他太太在这里的惟一熟人。”
我急急地问:“你能让那老头空出一点时间给我吗?”
他想了想:“等一下我问问吧。晚上宴会结束后也许可以。”
我得寸进尺:“你给我当翻译好吗?”他轻咳着说很荣幸。
绝处逢生啊,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搞定了。这个时候,就是让我以身相许表达感谢我也会毫不犹豫。
我一手捏着面包,一手拿着水,有些手足无措。慌乱中,把才咬了一口的面包谄媚地送到他面前:“大恩不言谢,你今天救我一命,下次有事尽管言语。”
柯山把面包还给我:“这点小事就把口粮都捐献了?”我说我手头没有比这更值钱的东西了。他笑笑,拿过我的瓶子,喝了几口水说:“等一下我给你打电话。”我赶紧给他一张名片,回社里等消息。
我总觉得能同喝一瓶水的人起码已经到了男女朋友的关系。当初大学同学老洪带着她的男人来看我,就是一瓶水你一口我一口,看得我很羡慕。
我拿着柯山喝过的瓶子,心中居然春虫萌动。
日期:2008-7-1 12:45:55
——24——
杭州多水,性柔。蔡光明鉴定说杭州的男人只有笑傲西湖的没有笑傲江湖的。人如此,气候却相当尖锐,夏季湿热,冬季阴冷。特别是冬夜的那种寒意,刮骨疗伤。如果这时的杭州城化做一个女人,就太过冷艳,男人们见了肯定都会收拾器具,让蚕虫过冬。
那个能把路人灵魂冻哭的湿冷晚上,我的黑呢大衣里,是一件黑色丝绒的改良旗袍,紧身,长度在膝上。我不知道是穿给总裁看的还是穿给柯山看的,但有一点很明确,我不能给柯山丢人。
柯山在酒店大堂等我,见到我就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是有关老头喜怒哀乐的资料。说实话,我这次除了上午从网上弄到一点正儿八经的介绍,其它一无所获,本来是想利用我花枝乱颤的笑做诱饵,能挖多少算多少的。
我捏着这张纸,像捏着整个杭州的春天。
整个采访很愉快,原来只约了半小时,结果聊了一个半钟头。柯山给我的资料像专门用来引出趣事的小钩子,勾得总裁同志滔滔不绝。而且柯山总能把我的问题翻得更深入一些,老头神色飞扬,把他对东方文化的了解也和盘托出,还自己添油加酱地,讲了几个小故事。
那一两个小时,我最大的任务不是思考,不是提问,而是竭力保持中国女性温婉,含蓄,略带矜持的国际形象。大部分时间,只需双腿交叉并拢,挺直腰竿坐在那里,微笑,点头,笔录,偶尔做一点夸张的表情。
结束的时候,我终于原形毕露,在沙发上扭来扭去。总裁先生开问:“乔小姐,听说杭州出妖精,你是白蛇还是青蛇?”
我说我既不是白蛇,也不是青蛇,而是那只汤圆。据说白蛇就是因为吃了一粒许仙吐出来的汤圆,才结下尘缘,有了一段宿命。他们听了都笑起来。
柯山送我出酒店,顺手把大衣帮我穿上。他说他还有几句话要跟总裁太太说,不能送我回家了。那天,酒店的门童也很怪,他见我和柯山一前一后出来,居然笑嘻嘻地对柯山说:“送回去啦?”那意思就是“怎么不在这里过夜呀”。大概他把柯山当成住店的客人了。
就在柯山转身的时候,他又咳起来。我想也没想,张口叫住他:“你怎么老咳嗽呀?”
“我也不知道,冬天春天都咳,天冷就更严重一点。不好意思。”
“我有个朋友在中医院,过几天带你去看看好吗?”
“方便吗?那你帮我约一下。”他接受了。
同事倪娜的老公秦策是中医院的主治医师。我约了个时间,带柯山去看病。
望闻问切之后,秦医师说:“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阴虚。”
我嘻嘻笑:“你这个老军医,一夫一妻还阴虚,难道要一夫N妻才平衡?”
柯山说:“那就不是阴虚,直接肾虚了。”
秦医师笑了:“乔苏亚,这个阴虚跟你说的阴虚不是一回事。配点中药去,吃几副就好了。”
配到药,我对柯山说:“药我帮你煎,蔡光明公司每天要给商场补货,叫配货的人到我这里拐一下拿给你。”
柯山千恩万谢地走了。
我买了个小电炉,煎了药,灌到小暖瓶里让人带去。秦医师还真不错,喝了八天药,柯山就一点不咳了。我比他还高兴,算还了一点人情。
日期:2008-7-2 12:43:37
——25——
长发死了。就在那个寒冷的二月。
那天,风平浪静,查查黄历,无非是“宜祭祀忌嫁娶”之类,并无特别之处。可是,当我打开电脑,上茶社一看,却发现里面泪水横飞,哭声一片。
长发是被一辆飙着的车撞死的。凌晨一点左右,和女友过马路吃宵夜。
后来听他惊魂未定的女友说,当时长发下意识地把她往边上一推,自己像一只笨重的熊,被高高抛起,狠狠地砸到冰冷如铁的马路上。。。。。。当场就烟消云散了。
长发是茶社里最多情的文学青年,应该说是文学中年。一身骚气,两袖清风,在网上泡MM是他的主业。我们曾一本正经劝他男人应以事业为重,他极度无耻地把他肥头大耳的照片传了上来:“我没有事业,但已经很重了。”
泪水化作倾盆雨。
长发是我第一次在网上见证死亡。我是说,熟悉亲近的网友,一个马甲。 我一直觉得网络和现实不一样。在网上,要消灭一个人还真不容易,IP封了屏幕大个疤,换件马甲又是一条好汉,从来没有想过天天在一起打情骂俏的网友也会天人永隔。
长发写过很多文字,印象最深的是他的小小说《一夜情》。结尾,一个精赤的男人,神情却很悲壮:我的手慢慢地往下,抚摸着硕大的丨乳丨房、略微突起的腹部,渐渐地,一种苦涩的液体充满口腔,一滴眼泪掉在那堆草丛间,又慢慢地往下流,那地方快速的一抖,像一道电流通过,这股电流又传送到我的身上。我用力掰开女人的双腿扑了下去,大叫道:“你们这些狐狸精。”
极乐世界,无有女人。女人到此,化童男身。长发,从今往后,你将多么寂寞。
长发的死让我更感世事无常。我很怕自己也忽然毫无来由地死了。我得赶紧把心事挑明了。
我给木鱼的信箱发了一封短信:“我想去看你。”他应该能懂的。
那一天木鱼没有回信,我望穿秋水。
第二天,他回信了。第一句话就是“闺女,你不会来真的吧。”
“人这一辈子,三十岁之前是傻的,五十岁之后是痴的。我们只有二十年在过正常的生活。二十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我已经虚度了十年,还剩下十年,度得过如何?度不过又如何?
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我不想给我那十年感情写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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