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虽然熟悉那个塑胶男人的每一部分，但一直不知道那就是男人。直到碰到张立。

　　蔡光明真的以为我是神农尝过百草，百毒不侵了，苦大仇深地看我。柯山大笑。
　　日期：2008-07-23　14: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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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成都，蔡光明的朋友大齐来接，安顿好一切 。
　　大齐是杭州人，在这里半路被某辣妹收容。蔡光明透露说大齐当初为了向辣妹表忠心，还忍痛在肚脐下纹了一个瘦金体的“爱”字，一时传为佳话。

　　我嘻嘻一笑：“你们知道史上最有名的纹身是什么吗？”
　　大齐在发呆，蔡光明在挠头，柯山略带犹豫地说：“精忠报国？”老蔡马上一阵欢呼。我气呼呼地瞪了柯山一眼，真恨他抢了我的风头，要是换成男生贾，早被我拉出去枪毙三分钟了。
　　蔡光明说明天去看分店，让大齐开车陪我们走一路。
　　那时我对成都完全没有概念，只知道“成都美女甲天下”。木鱼嘴里的“乡下MM”，就是在成都附近的一个小镇碰到的。那年他刚刚结束一场初恋，一蹶不振，扔了工作四处游玩，在一个车站认识了乡下MM。当时的木鱼，裤腿一只高一只低，踢蹋着一双臭鞋，胡子拉喳，气质介于诗人和流氓之间。
　　乡下MM虽是小家碧玉，但朴素大方，和一般的俗脂艳粉相比，自有吸引木鱼的地方。几天后，木鱼就把她带回家乡。以那时木鱼的年纪，觉得和女人交流用下半身就够了，吃吃大排档，看看午夜场，日子过得简单。等他发现这个MM和自己不是一路人时，缘分其实已经生了根，发了芽。
　　如果当年木鱼碰到的是我，我会看上衣冠不整的他吗？
　　大齐请我们在春熙路的一家大店里吃川菜。我说：“我不吃饭，去逛小吃街。”大齐说：“小吃吃的时候饱，很快就饿了，先吃点饭垫底。”

　　点的菜大多红油重彩，真正的绝色川香，让人血脉噴张。
　　我原来出去吃饭，不是水煮鱼就是水煮肉，以为自己也算能吃辣，但对着一桌子非麻即辣，还是有点搪不牢。
　　我放下筷子，乱找借口：“我要去这里的谭木匠买把梳子。”这三个人都笑起来。蔡光明说：“这么几根毛，用梳子太浪费了。”我说是给我娘买的。
　　柯山站起来说他跟我去，因为等一下直接回酒店，怕我迷路，属于保驾护航。
　　每次跟别人出去玩，我都喜欢单独行动。有一年去云南，中午就要飞回杭州，我却一大早趁大家还在睡觉，边打听边跑到一个很远的鲜花批发市场去，蹲在一个大妈的摊子后面，看全国各地的人在那里进货。我很喜欢这种市井的热闹。有人喜欢看仙境，而我却爱看人间。

　　我和柯山在大街上行进。宽街阔路，繁市闹区。
　　我买了好几把黑檀和黄杨木的梳子，可以送人。我劝柯山也买一把：“给你太太挑一把，发妻嘛，她会喜欢的。”他挑了把最小巧的。
　　然后我说我要去找小店吃串串香。
　　这是我身上很矛盾的地方。要是在杭州我是绝不吃小店和街边摊的。但每次出来玩就不一样，一点不爱吃大店的东西，总觉得大店是名气大过味道。而小摊点摊摊相连，简陋的摊子，却弥漫着一种民间的富足，好像可以一辈子在那里吃下去。
　　真的可以吃一辈子，因为价格便宜得要命。那是一家躲在小巷里的小店面，红漆桌凳，一锅老汤，几个油碟，荤荤素素地串在竹签上，一两毛钱一串，不吃太可惜了。我们都猛劝对方多吃。百年老汤，滋阴养血，保本固元。

　　“我小时候很爱吃肉，零花钱全部捐给卖肉串的了。”柯山说。
　　“你吃了那么多肉，也没见你‘力能扛鼎’。”他绝不瘦，但看上去也不是很壮的那种。
　　“那我的身高也没有八尺余。”他反应很快，诡辨。《史记》上说“籍（项羽）长八尺余，力能扛鼎”。八尺余，应该一米八四以上了。
　　“你还蛮懂的么。”
　　“小时候爷爷奶奶逼的。”我发现祖辈在他心里地位很高。
　　柯山的声音温和，绝无喧哗，不像蔡光明，一说话满屋子都是他。

　　吃得嘴都麻辣了，好像嘴唇也成了串串的一部分。我大口吸冷气：“辣子没补，两头受苦。”想起老话来。
　　柯山听了直笑，心领神会。
　　柯山帮我向老板要了一杯白水，结果拿上来一只玻璃杯。我拿着那杯水转了好几圈，杯口上好像都是印迹，找不出一块可以下嘴的地方。我说我不喝，柯山把杯子拿过去，喝了一口说：“你就在我喝过的地方喝。”算是消过毒了。
　　吃完串串，我们在小街巷里乱窜，跑出很远。有几秒钟的恍惚，以为是张立当年带我在乌镇老街穿行。我拉着他的衣角跑，像两节车箱，开到哪里停下来，都是幸福的车站。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有猪肉卷是永恒的。加菲猫说得真好。
　　就要到酒店了，居然碰到一个豆花担子，正要收摊。我说给你关门生意，弄点吃吃。我甜的酸的咸的辣的都没放，那老头用川普话对我说：“小伙子，不放辣子杂个气喃？”我狂晕。我头发虽然短点，说话还是很女人的吧？柯山伸手来摸我的脑壳，我笑着跳开了。

　　我觉得应该给蔡光明弄点夜草增肥，就又要了塑料碗碗儿，买了豆花打包，弄了一大碟辣椒酱，带上楼去。
　　蔡光明和大齐还在促膝谈心。蔡光明说我肯定在里面下了迷药，一口都不肯吃。浪费可耻，只好力劝大齐，他说：“我从来不吃小摊，会吃坏肚子的。”跟我在杭州一个鸟样。
　　你咋那么啰嗦哟又不是夏天我特地给你买的嘛你一定要吃要坏你跟我一起坏哈。
　　大齐不敢再驳这么热情的MM的面子，小心翼翼蘸着辣子尝了一点，大概觉得还不难吃，就大义凛然地说：“给你面子了就给到底哈。”把剩下的全吃了。
　　第二天，大齐打电话来说，他半夜里拉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