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姐姐啊？我不找他，我就问问他最近上哪去了。”我说。凭直觉，我觉得黄露对我很防备。
　　“你是他朋友？”黄露又问。
　　“呃，算是朋友，我叫杜小眉。”我挺温柔地细声细语地说。我自己都觉得我有点在黄露面前卖乖的嫌疑。

　　“杜……小眉？”我看见黄露的眼睛有丝异样的光彩闪过，然后她淡淡地说：“小霖出差了。”
　　“怎么他有工作？”我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然后又觉得自己真笨，沙包没跟我说他的工作，不代表就他真的没有工作。
　　“嗯……他是一家小公司的小职员，工作很辛苦，薪水不高。”黄露说。我觉得她那语气里有点怪，好像生怕我以为沙包是个有钱人敲诈他似的。
　　“他没出事就行，我就是问问他哪去了。”我讷讷地说，然后跟黄露挥了挥手，出门走了。
　　回家以后自己生自己的闷气，觉得真是没事找事做，沙包这么身手敏捷的一大男人，他哪能真被追债的给剁了，再说咱这还是个法制的国家法制的城市，哪那么多的悍匪了，尽知道瞎操心。

　　生完自己的气又生黄露的气。我原来隐约以为那天跟沙包走一起的女人是他什么女人，没想到是他姐，我想你是他姐，你看到一个长相还算标致又有知识有素质的女孩儿去打听你弟弟出事了没，你就算不激动不烧香，也至少得客气热情吧，怎么什么都没有呢？脸冷得好像我还欠他们家多少钱似的。
　　生完了气才想起来，我那间钟点房还没退呢，押金还在哪呢！只好再打车去酒店退房。到了前台，想了想，又上楼，到黄露办公室，黄露不在。眼梢很吊有点像狐狸的那个小姐对我说：“找黄经理？不在。”
　　“他弟弟最近有没有来找过她？”我问。
　　“没有，自从上次打人事件以后，他弟弟一直没来过。”狐狸眼的小姐说。
　　“打人？谁打谁了？”我问。
　　“黄霖打了副市长。”小姐说完，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我心想沙包你吃错什么药了，副市长也敢打？

　　小姐见我一脸惊奇纳闷的表情，自知言多，马上改口道：“也不是打，是有一点小动作，这事已经过去好多天了，还是三个月前的事。”
　　三个月前？那不正是沙包第一次失踪的时间？我在酒店看见他的那回，莫非他就是来打人的？
　　我还想问点什么，黄露回来了，她看见我，依然是那副淡淡的口气问道：“怎么又来了？”
　　“我来退房，顺便过来跟你打个招呼。没事了，我走了。”然后我就离开了酒店。
　　站在酒店外的时候，我看着建筑成欧式风格的有着教堂式圆顶的这幢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心里充满了犹疑。
　　日期：2007-4-14　10:36:21

　　—2—
　　那几天上班我一直心不在焉。我不知道沙包为什么要打副市长，也不知道他打了哪一个副市长；我也不知道沙包到底在做的是一份什么样的工作，为什么我从来不看见他上班。
　　王主任依然躺在医院里，据说去看望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人走茶凉是永远的硬道理，想当初王主任也是我们银行的红人，在大楼里走哪都能看到别人对她景仰的笑脸。
　　周末的时候我去医院看望王主任，在医院见到了她的丈夫，穿着警服的吴天河。
　　吴天河是市公丨安丨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我见过他两次，一次是他开车送王主任上班，另一次是在商业大厦看到他陪王主任逛箱包柜给王主任买手袋。上一次我们办公室几个人一起来看望王主任时，他刚好在办理一个案子，没在医院。

　　在我印象里，吴天河是个很好脾气的男人，所以自从发现王主任和行长的私情以后，我在心底里就很同情吴天河。
　　我离开医院时，吴天河送我到走廊尽头，我看着他胸前的警号，忽然想起来问他：“吴队长，三个月前你们有没有处理过一起平民打副市长的案件？”
　　吴天河似乎在回想，我补充道：“是在酒店，市中心的百丽安大酒店，一个男人，打了副市长。”
　　吴天河想了一小会，说：“没有这个案子，应该是没有报到刑警队，否则才隔这么短的时间，我不可能没印象。”
　　“难道打了副市长还能不被公丨安丨局抓？”我问得挺无知。
　　“也有可能是直接被派出所110接警处带了去，如果问题不大，副市长又不追究的话，就不至于带到市局刑警队。”吴天河说。

　　“吴队长，我想拜托您一件事，您能不能帮我问一下派出所接警处，三个月前是不是有一起打副市长的案件，主要是想问问打人的原因，还有打的是哪一位副市长。”我最后这样说。
　　“怎么对这个案子这么关注？”吴天河有些疑惑。
　　“打人的那个人，是我朋友。”我说。
　　吴天河犹豫了几秒钟，点点头答应了。我把手机号码留给了吴天河，然后走的时候我对他说：“希望王主任有一天能够醒过来，希望她醒过来的时候，记得的只有您和您女儿。”
　　我不知道吴天河知道不知道王主任的出轨，但是我希望王主任能够清醒过来，陪在她该陪伴的人的身边。这世界，夫妻才是同命鸟，她在病床上的时候，只有她丈夫才能陪侍在床前，我们行长不能，或许他心里也根本就没有陪在她床前的想法。
　　隔了两天，吴天河的电话打来了，他在电话里说：“小杜，不好意思，这两天医院里头忙，你托的事我今天才有空给问，已经问清楚了，是派出所接警处带走的，当时酒店保安打的110报警电话。”

　　“后来呢？”我迫不及待地问。
　　“打人的是黄霖，男性，26岁，无业，打的是常务副市长牛观海，打人原因拒不交待，后来在派出所拘留了几天，然后牛副市长打了一个电话，派出所就放了他。”吴天河说。
　　日期：2007-4-14　11:25:59
　　—3—
　　原来沙包第一次失踪是去吃免费的牢饭了？估计被拘留的那阵子也被警棍招待的不轻，否则不会再次看到他时，一副瘦样。而且沙包居然无业？那为什么黄露要说他在小公司做小职员呢？
　　“牛副市长被打得严重吗？”我问吴天河。牛副市长我知道，有时候会在本地新闻里看到他在开什么会，或是与谁谁谁会面。虽然姓牛，其实长的一副猴样，脸黑瘦，下巴尖溜溜的，但是看上去特别精明，光是两只眼睛就像黄鼠狼似的，贼亮贼亮。

　　“肋骨被打断了一根。”吴天河说，“像这种情况，以副市长这种级别的，一般早就直接命令市公丨安丨局长责成刑警队来处理这个事了，但是牛副市长很宽大为怀，没有追究，不但如此，还给派出所打电话把黄霖提前放了。”吴天河说。
　　“哦，这个牛副市长可真好。”我说。
　　“嗯，至少看上去是这样。”吴天河说。
　　我又去酒店找黄露了。经过前台的时候，我昂着头对那张标致的小脸蛋说：“我找黄露，就是长得比你高点，肉比你少点，皮肤比你白点，眼睛比你大点，看上去比你漂亮点的客房部经理黄露。”
　　我看到前台小姐那张粉嫩的小脸红得的像只红苹果，我心里有恶狠狠的快意。我就不喜欢长得比我漂亮的女人，尤其是长得比我漂亮又比我年轻的女孩，更特别是长得比我漂亮又比我年轻脾气还比我臭的女孩。她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