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沙包拖进客房扔床上,然后拿了床被子往他身上一甩,倒杯水放他床头,我就出了房间。我离开房间的时候沙包拉着我的手,使劲地拉着不放,然后我拿过一个枕头往他怀里一塞,他就傻乎乎地抱着那个枕头,放了我。
我站在阳台上看窗外的天空。春天的夜晚一片雾湿的朦胧,路灯的昏黄灯影看上去是那么遥远不可触及,我仿佛居住在一处孤岛上,四顾一片苍茫,天很远,地也很远,唯一不远的,是深情。
我一直不以为我会有深情,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比较理智比较冷漠的人,但是在这一个春天薄凉的夜晚,我在阳台的玻璃窗上看着自己孤单落寞的影子,我看到了我自己的深情。
当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悄悄滋长于心田的时候,某一些人和事,某一些美好或不美好的细节,某一些深刻或浅显的记忆,已经根深蒂固地存在,后来的所谓的恨意,所谓的悔意,所谓的遗忘,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表演而已。
我爱沙包,非常地爱,无论他后来是以怎样的面目出现,又被怎样的真相揭穿,事实上,在我的心里,他一直是我唯一深刻铭记缅怀无法相忘的男人,一直。我在这个夜晚,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总是在沙包的问题上反反复复进进退退了。或许怀揣着一段深刻而苦涩的爱情的人们,都是如此。
我去客房看沙包的时候,他正发出轻微的鼾音。沙包以前睡觉是不打鼾的,也许他是真的累了。谁都无法在这一场错位的感情纠葛里轻松自如,不知疲惫,也许分开这么久的日子,沙包也如我一样,从不曾真正舒心地安睡过。
我给沙包盖好被子,就轻轻地关上房门,走进自己的房间。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在电话里问我妈:“妈,你说我还能够跟沙包结婚吗?”
我妈半天都不说话,后来她轻轻地叹息一声,说:“你自己拿主意吧,妈也不好多说什么,婚姻大事,想清楚再结,跟谁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不会快乐,有没有幸福。”
我不知道说什么,然后我问我妈:“沙包爸出院了吗?”
“还没有,不过快了,已经在着手准备出院的相关手续了。”我妈说。
“妈,你会跟他结婚吗?”我问。
“会。”我妈回答得斩钉截铁,坚定无比。某些时候,我妈比我勇敢果断,比我敢承担。
挂了电话以后,我又去客房看了一下沙包,他仍然在睡。我拧亮床头灯盯着他看。其实沙包长得很好看,睡觉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像个孩子。我用手抚了一下他纠结着的眉头,在他的额头轻轻地亲了一口,我的一滴泪,就那么不争气地掉在了沙包的脸上。
心若一动,泪已千行。再怎么泼辣野蛮的女子,心动情生柔肠百转之后,也会成林MM的。人生自古有情痴,从来如此,怨不到旁人。
日期:2007-5-17 10:14:26
—4—
夜里无法入睡,心中的念想反反覆覆,起床披衣坐到电脑前。网络世界浩如烟海,我却孤独无依,不知道应该将灵魂将心往哪处投靠,即使在网络,我也从来是一个孤单的人,因为我一直冷静而漠然,融不进任何的虚无飘渺里。
闯进一个聊天室,不到一分钟就有一个女人跑来对着我说话,她说:“我好想死。”
我不以为然,轻击键盘,说:“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以为你想怎样就怎样么?我还想做女王呢!”
“你说什么死法比较好,没有太大的痛苦?”她仍然继续着她的话题。
“拿根面条上吊,找块豆腐砸头,在一楼跳楼。”我没心没肺地说着老得掉牙的一套。
“我是认真的,我现在真的很想死,你怎么可以这样无动于衷?就算大家是网络里的陌生人,你也不应该这么冷漠刻薄。”她说,打出一张哭泣的脸。
“真的想死的人,是不会说的,说了想死的人,其实求生欲望更强烈,不会当真去死的。”我说,因为我想到了我爷爷和我爸,他们在死之前从来没有说过一次想死的话,但是有一天忽然就死了,死得毅然决然,毫不拖泥带水。
“你至少应该问问我为什么想死。”她说。
“如果你想说的话,我不问你也会说,如果你不想说,我问到天亮也没用。”我有时候,真的挺冷漠的,尤其对动不动喊着要死要活的人。谁活着都不容易,谁都想着去死,这世界还能剩下几个人?
“其实很多想死的人只是一时冲动绝望的念头,如果遇着一个有耐心有爱心的人的劝说阻止,生命是可以被挽回的,但是遇着你这样的人,只会让人更想去死。”她说,屏幕上又是一张哭泣的脸。
“所以你也不想死,只是想倾诉而已?那你说吧,我听着,陪着你到天亮。”我说。然后跑客房去看了一眼沙包,他在迷糊地嚷着要水,我扶起他把水杯放他嘴巴旁边让他喝下去,然后又倒了一杯水放床头,我回到房间继续跟那个想死的女人聊天。
一个挺老套的故事,女人跟他男人从高中到大学,恋爱了整整七年,然后走进婚姻,然后婚姻不到三年,男人就有了新人,现在男人的小女人怀了孕,来跟女人摊牌,要她成全他们。
其实挺普通的一个婚外情导致家庭危机的故事,生活中每天都会发生,但是女人太看重那个男人了,太在意自己的妻子身份了,觉得现在被抛弃了,太丢脸了,脸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她不想活了。她说她是个电视台的记者,是个跑场面的人。
我一直认为干记者这行的脸皮都比较厚,没想到还有例外的,皮薄得连婚姻的这点打击都受不住。为了表示我还有同情心和爱心,我后来一直保持着沉默,耐心地听完她的故事,直到天色发白。
等她讲完了故事,我问她:“你现在还想死吗?”
她说:“想。我无法面对离婚以后别人看我的目光。”
我说:“如果你真的想,那我不拉你。死的方法有很多种,只要想死,很容易。”
我说完她就离开了聊天室。我关了电脑拉开窗帘,天已经亮了。
日期:2007-5-17 11:11:56
—5—
我走进客房,沙包已经醒了,倒在床头睁着眼睛发愣。我走过去,拿手往他脑门上拍了拍,问:“头疼不疼?”
他立即皱起眉头佯装:“疼。”
“你拉倒吧,啤酒,又不是白酒,你疼什么疼?快点起床去上班吧。”我说。
“我今天请假行不行?”沙包又想赖在我们家。
“你还是先上班吧。”我说,一边掀开他身上盖的被子叠起来,一抽手又拿掉他脑袋下的枕头,于是他就冷得乖乖地起床了。
沙包找不到他的牙刷和毛巾,于是我就给他拿了新的,我说:“你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当心你上司炒你鱿鱼。”
沙包刷着牙吐着牙膏沫儿冲我一笑,说:“不会,我炒他他都不会炒我。”
“这么厉害?你有这本事?教我两招,让我日后用。”我说。
沙包就不笑了,沙包说:“我在自己的公司,现在的公司老总是我妈,我妈以后就是我。”
“跟你妈和好如初了?同一阵线了?”我不动声色地问。
“也不是。只是当初她突然伙同外人那么对付我爸,我和我姐受不了,所以跟她决裂了,我宁愿在南郊租住在一处小民房里,避开她,也不愿意继续留在公司,为她工作,但现在我爸也快好了,好些年也都过去了,我再不帮她,她就要撑不下去了。”沙包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水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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