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珍妮转了转眼珠,道:“皇后娘娘误解了,堕落天使不是这个样子的,堕落天使在我国专指那诱惑我人类先祖亚当夏娃偷吃禁果的一个魔鬼。这东西不是天使,只是个珍稀的异种蚕虫。”
说完,意味深长看了亚当夏娃二仆一眼。
那二人则眉来眼去,相对嘻嘻傻笑,一脸的茫然无知。
不晓得是真未听过自己这名字来历,还是已经偷吃过禁果多次、故意装傻卖痴。
王姑姑不满:“皇后娘娘金口玉言,怎能出尔反尔,既说了它是堕落天使,它就是堕落天使!”
郎珍妮已懂得这中国风俗人情,只付之一笑,拿着那水晶镜子对着先蚕看个不停。
小邢和小毛两个见那镜子好奇,不晓得是什么物事,都凑过去要看。郎珍妮干脆递与他们,叫他们自己拿着看个究竟。
这两个互相对着一看,都是一声大喊:“不好!你这奴才如何变成大眼妖怪?”
再眼睛惊慌离开那镜子,才晓得是它在放大物体,制造虚幻。
日期:2012-12-6 8:21:00
二人爱不释手,赞叹连声。郎珍妮问:“你们可想借去玩玩?”二人点头不已。郎珍妮便道:“那你们帮我做个笔记,这镜子就借与你们。”二人忙问怎么笔记。
郎珍妮道:“你们每日早晚帮我称量一次这蚕虫几钱几分重、几分几厘长,吃几顿、屙几次,颜色变化、身体成长,事无巨细都记下来。”
二人道:“这几个字我们向冯公公学过,会写,交给我们就是!”
郎珍妮欢喜,道:“那就成交。”
一边叫小邢帮忙用那水晶镜照着,一边用手指去摸先蚕背上的星纹。这一下宛如在太岁头上动了土,先蚕的声音在蚕室里轰然而起:“哪来的野妇人,恁地无礼!”
郎珍妮大吃一惊,果然停了手指,一双绿油油的眼珠死死盯着先蚕:“这虫还会说话!”
那几个蚕母一听先蚕出了声,立刻上前,哭丧着脸道:“天使,您这两日桑叶也不肯吃,叫喊也不肯理,真是急死婢子们了!”先蚕回答:“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们没有干系。”
蚕母又道:“天使不吃桑叶,别的蚕儿也不敢吃,它们不如天使有神通,眼看就要饿死咧!”
先蚕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先蚕蒙羞、嫘祖受辱,它们还好意思苟活下去?”郎珍妮忍不住接口:“这话说得不对,你自己要绝食便绝食,怎能胁迫他人也跟着你死?”
先蚕转过头,顿了一顿问:“你是什么东西?”
日期:2012-12-6 8:22:00
王姑姑呵斥:“无礼,这位是皇后娘娘派来勘查你的女史!”先蚕不理,继续对着郎珍妮:“你看似人类,却为何样子这般古怪?眼珠发绿,手上黄毛?”郎珍妮笑眯眯道:“因为我是海西国的女人,我海西国,还有那相邻的红夷国、太西国人都是这个样子。”
先蚕想了想,慢慢道:“原来你是个变态而生的异种妇人。”
郎珍妮咯咯笑出声:“没想到你这条蚕这么聪明!”
遂举起素描簿,示与先蚕道:“这是我给你画的图形,你看像不像?”先蚕看了一会儿,道:“画得倒是细致工整,就是即无意境,又没神韵,匠气得很。”
郎珍妮大笑:“我海西国都是这个画法,红夷国的比我们还要匠气咧。”
先蚕打断笑声,义正辞严:“你这妇人和那皇后沆瀣一气,对我施刑折磨,莫以为我会怕了你们!”郎珍妮奇怪:“我什么时候折磨你?”
先蚕道:“你叫太监称量我身体,日夜笔记,岂不是羞辱折磨我?”
郎珍妮笑道:“你有所不知,这不是刑罚,我西洋管这叫做赛恩师,就如同你中华国的格物致知。其目的在于观察事物,笔记详细,发现规律,探求原理也。”先蚕道:“胡说,记几个笔记就赛恩师了?你西洋人懂不懂得尊师重道?懂不懂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郎珍妮每日在朝中听见这样的言论,习以为常,懒得再去理他,又问:“你真的要绝食饿死?”
日期:2012-12-6 8:24:00
先蚕语气坚决:“皇后不撤回成命,重祭蚕坛,先蚕视死如归。”郎珍妮绿眼放光:“你这蚕种发音器官不晓得在哪里,实在稀罕,死后可否将你的遗体给我拿回去做个标本?”
王姑姑插嘴:“女史,它的尸体怎么处置,不是它自己说了算的,您要去找娘娘请示!”
这郎珍妮离开先蚕坛后,真的去找皇后请示了此事。皇后听说先蚕不过是个变异物种,降罚世人的能耐只属于万能之上帝,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发令蚕宫众人:“堕落天使要饿死,就随它饿死。死后把它的尸体交给钦天监的郎女史做标本。”
不知道是受了郎珍妮那句话的蛊惑,还是本身就饿得难以忍受,蚕室里的蚕儿纷纷爬出蚕匾,向门外爬去。
有的一直爬到蚕室外的小桑树上,在把树苗上的嫩芽啃噬得干干净净,有的力气不够,只爬到门廊,就不顾身份地吃起了砖缝里的车前草、蒲公英。
蚕母们这才明白众蚕以前在蚕室里不吃桑叶,无非是畏于先蚕的淫威。于是乐呵呵把蚕儿们又捡回蚕室,独把先蚕那玉匾放在蚕署的耳房里,叫何氏单独看护它。
众蚕远离暴君,无所顾忌、大快朵颐。
日期:2012-12-6 8:35:00
先蚕发现臣民气节尽失、廉耻罔顾,全体逃亡去食嗟来之食,气得两只触角上竖,身上的星点都没了光彩。
小邢两个遂记录曰:某月某日,堕落天使身长一寸三分二厘四毫,体重二钱一分五厘三毫,绝食不食一叶,未屙蚕沙一粒,生气触角晃动三十二次,背上星点略减三分。
蚕儿体质脆弱柔软,最忌讳人捉捏碰触。
所以先蚕将这格物致知视同刑罚,深恶痛绝,又迁怒于邢毛二人,每日一上秤盘必恶骂太监们为“阉竖、奸奴”。
众阉竖反唇相讥:堕落妖孽,饿死活该。连冯允也无辜受累,气急了说:“若不是郎女史要尔的尸体,我等直接将尔投进浴蚕河里。”
对方回敬:老阉竖果然心思歹毒,实为异种变态,人间大患。
众太监恨得牙痒,不是痛加揉捏,就是猛力抛掷,变本加厉,无所不用其极。只差活穿了这虫儿钓鱼,油炸了这蚕蛹下酒。
先蚕则沉醉于被阉宦迫害的忠良角色,与众太监、赛恩师斗得兴致无穷,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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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还有~)
日期:2012-12-6 16: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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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四个蚕娥坐着,一边瓜分得来的银子,一边闲聊今日把那琥珀丝高价卖与罗明之事。这许多日子来吃惊受吓、历经生死,好不容易有了点舒畅的感觉,都咯咯笑个不停。
冬至忽然道:“琥珀丝卖了,还如何回得宫里去?”夏至也皱眉:“还须想个法子寻个物事献与娘娘才是。”
那春分便一指头戳在夏至脑门上:“你们这脑壳里头装的是豆腐脑还是银耳羹?还想这事!娘娘此番动了这样的火气,我们今生今世怕都再莫想回去了!”
秋分也道:“娘娘赐死我们,已经是恩断义绝,再想回宫里那就是自己寻死,趁早打别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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