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泪(一个京城小混混的黑道冒险史)》
第3节作者:
晗光七步 “我没什么好聊的。就这样吧。”说着我就要挂。
“哎哎,别挂别挂。您看,是这样的,我特别敬佩杜老师,我还是他的学生呢,我是六中毕业的。杜老师出事后我还去看过师母呢。当时咱们见过面啊,你不记得了?”
当时足有半个月,我们家进进出出各路人不断,我哪儿记得谁是谁啊。不过人家这么一说,我倒不好再装了。
“啊,是吗?不过我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随便聊聊,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
日期:2008-11-23 16:57:00
上京的秋天来了。天空碧蓝碧蓝,纯净得像照片里的,感觉有点假。院子里齐膝深的狗尾巴草和野芦苇金黄一片,经霜之后,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忧郁气息。看院子的大狼狗“锤子”在草棵子里追着一只受了伤的喜鹊,辟哩扑噜地满院子的乱。那只喜鹊只能飞半人多高,飞起来掉下去,飞起来又掉下去,一边挣扎一边喳喳地叫。
我轰开锤子,逮了那鸟,抬手往房顶扔上去。喜鹊借着这劲儿,歪着翅膀飞房上去了。
我拧开水龙头刷牙,凉水冰得我直吸气。
“谁呀这么烦,这么大早就打电话?”诚子也被闹醒了。
“晚报的一记者。要采访我。”我一嘴白沫子,含含糊糊地说。
这回诚子醒了,在我脖子上使劲胡噜了一把:“采访你?!你丫昨晚上的酒还没醒的吧?还说胡话呢?”
昨天晚上,我俩就着一袋花生米,对撅了一瓶二锅头。我知道我不能喝酒。但已经这样了,爱咋的咋的吧。
“嗨,小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个人物?”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人物,人五人六的!”诚子逗着锤子撒欢。
“是我老爸的事儿,陈谷子烂芝麻的。我还真懒得去。”
“去吧去吧,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呆着也是呆着。你去了,我还省顿饭呢。”
我和晚报的那个姓文的记者约在新街口的肯德基见面。
我们没聊多大会儿。前后也就喝了杯咖啡、抽了两支烟,不到半小时的功夫。那哥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大概问了问我们家和我这几年的情况。这让我有点纳闷。这和他早晨死乞白赖地约采访的德性不大相称。后来想想,也没什么。这种应景的事儿,一般都是上面压下来的,不干不行,应付一下差事拉倒。正好我也没心情和他扯淡。我酒还没醒,脑袋有斗大,胡乱说了些什么自己都忘了。
隔了两天。傍晚,我在仓库外边街角的肉饼店里吃了四两肉饼,喝了瓶“上京”啤酒,又要了半斤肉饼打包给诚子带回去,顺手在门口的报摊上买了份晚报。
严诚的屋里亮着灯,却拉着窗帘。我推了推门,门是锁了的,里面有断断续续的哼唧声。我知道孙子八成是和欧阳晨在“哈皮”。欧阳是个“野模”,做他的模特已经有几年了。那是个漂亮轻佻的女孩。诚子在性方面简直是头牲口,经常画着画着就来劲儿,扔了画笔就和欧阳滚在一起。
两个人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地混着。
也挺好。谁也不欠谁。
我不想打搅人家的好事。我在门口一把瘸了条腿的破藤椅上坐下,就着慢慢暗下去的天色,一目十行地翻着晚报。
我的匪夷所思的传奇经历就从这一刻拉开了序幕。
在报纸的公益版上,我看到了那篇署名“本报记者 文木”的文章。
文章的标题是:《后人濒临死亡线 英灵在天难安息》。
文章先追忆了我爸三年前的舍己救人的壮举。大概的情况是这样。一个初一的小女孩过马路,碰到个刚过完毒瘾的人开了辆卡车直撞过来。我爸正好看见,当时飞身冲过去,使劲把那孩子推了出去,自己却被撞了。在一番感慨唏嘘、颂扬升华之后,记者笔锋一转,开始叙述我和我们家目前的困境。在他声情并茂的笔下,我成了一个自强不息的上进青年,一个才华横溢却家庭贫困的大才子,一个吃苦耐劳忍辱负重的孝子,一个命运多舛、穷困潦倒、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绝症患者,一个身陷绝境却从不拿父亲的牺牲给社会添麻烦的极端自尊的君子。文章的最后,记者颇为煽情地写道:“在很多人叹息物欲横流,道德沦丧的时候,在我们的城市,在上京这个自古多侠士的燕赵旧地,毕竟还有像杜幼于老师(我爸)这样的人,在间不容发的瞬间,在生命的天平上豪不犹豫地选择了牺牲,挽救了别人。他们是这个社会的道德标尺。斯人去矣,英灵已远,但英雄的后人,一个人生刚刚开始的有志青年,却因为没有钱做肾移植命在旦夕!从某种意义上说,不只是那个被救的小女孩,你、我、我们所有的活着的人,都是英雄义举的受益者。别再抱怨世态炎凉,别再怨天尤人牢骚满腹,伸出你的手,让大家用爱心来挽救一个青年的生命,就像他的父亲曾经用生命挽救另一个年轻的生命一样。让我们用实际行动来抚慰英雄的在天之灵!”
后面是公益版的捐款电话和帐号。
我靠。我真无语了。
日期:2008-11-23 17:02:00
我算是知道报纸是怎么做出来的了,丫和我聊了二十几分钟,就能洋洋洒洒忽悠出半个版的文章,把我夸得像个栋梁似的。里面的那个“杜渐”把我自己都感动了。以前我怎么没发现我有这么优秀呢?
我正发呆,诚子端着盆水开门出来。我从黑影里站起来。
“你大爷的,你丫怎么悄没声儿的在这躲着呢?吓我这一跳!”
“怕惊着你,将来生不出儿子。”我说。
“我画画呢,你丫胡吣什么呢。”
“得了,装什么呀。你们那点事儿,我还不知道?”我说,抬腿进了屋,“是吧欧阳?你瞧人欧阳,就不像你那么假。”
欧阳正背对我坐在床上补妆,穿着诚子的一件大衬衫,光着两条腿。
“切!你知道个屁。你姐——”欧阳夸张地拖着长声说,“我,是人体模特。艺术,你懂吗?”
我哈哈一乐,把打包的肉饼往桌子上一撂,“不知道欧阳来,我就买了半斤。”我对倒水回来的诚子说。
“出去吃吧?”
“我刚吃了。”
“走吧走吧再喝点。我们俩先走了啊?就拐角那儿涮肉,你穿好衣服来找我们。”诚子冲欧阳喊道。
饭桌上,我把晚报上那篇文章给他们俩看了。
“你狗日的碰见贵人了。”诚子笑得不行,“我怎么没发现我身边一直有你这么个圣人呢?丫真够能呲的!”
“你觉得这么着能蒙着钱吗?”我假装没当回事,其实心里已经抱了很大的希望,“我本来以为他们只是应个景儿,没想到还弄得跟真事儿似的。早知道我好好哭哭穷了!”
“不!这样刚刚好。咱就得拿着点劲儿,咱是谁?咱是爷啊,就是死也得要个爷的范儿!有钱人就认这个,你越孙子人越瞧不起你。”丫已经高了。
“你丫什么爷啊,有钱才是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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