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泪(一个京城小混混的黑道冒险史)》
第6节

作者: 晗光七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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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托了你爸的福。”老妈说着眼圈儿又要红。
  我赶紧说卫生纸没了,把她支走下楼去买纸。

  日期:2008-11-25 20:59:00
  转眼过了三个月。
  正说着要出院的时候,我的病情却忽然恶化了。我觉得后腰里那个不属于我的东西像个烧红的铁橛子一样杵着我,折腾得我一阵清醒一阵糊涂。钱已经花得所剩无几,医院已经催了几次叫补钱。
  老妈和我商量,想把那个粉彩瓶子卖了。开始我不干。老妈后来不再说话,我知道她已有了主意。我妈是那种特倔的人,她要打定了主意干什么,那就非干了不成。我怕她随便找个什么人把瓶子出手被骗,便答应先找个人把瓶子抵出去。等将来有了钱再赎回来。
  我以前认识个在铁禅寺旧货市场倒腾假古玩兼放高利贷的,叫赖四儿。我和他干过几次拿假古玩骗老外的勾当。赖四儿见过我那个瓶子,已经垂涎很久了。但我一直没吐过口要卖,因为我根本没想过要卖。

  我给赖四儿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急等钱救命,想把那个粉彩先抵给他,以后我会用双倍的价钱再赎回来。他问多少钱,我说二十万。丫摆明了要黑我,二十万不干,只给十万,而且要拿五十万去赎。我知道他想把那瓶子弄成个死当自己咪了,但火上了房也没办法,死说活求地争取了个十五万。
  我他妈的宰了他的心都有。
  十五万也没顶俩月。我的病情没有任何转机。
  老妈急得团团转,满城联系房屋中介想把房子尽快出手。我和她急了好几次,不让她卖房。反正已经这样了,大家都尽力了,我认命了。
  但我知道没用。当父母的都这样。他们为了孩子不把自己的最后一滴血榨干,就觉得自己没有尽力。
  为了我,一辈子最怕求人的老太太舍着老脸亲自去了好几次报社,也才拿回来几千块钱,还是报社的人看她可怜自发捐的。那还不够我两天的药钱。

  外面飘着上京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小雪。天空阴沉沉的,像绝望的人的脸。
  我心里也有块阴云在来回忽悠。我琢磨着,要是我头冲下从这八楼栽下去,自杀的成功率应该不会低于百分之九十五。只是会死得很难看。
  但那也比万一治不好又白搭上一套房子、让一个孤寡老太太流落街头强。
  我被这个解脱的念头攫着了,越想越坚定。到后来心头竟一片清明。不知道这是不是人常说的大彻大悟。
  护士抱着个大花篮进来,换下我床头昨天的那个还挺新鲜的花篮,转身出去了。

  我想说说这个花篮的事。
  从我一住进医院,每天都有人给我送一个巨大的花篮。照市面上的价钱估计,这么个花篮至少得花三百来块钱。我问过护士,护士只说是一个叫“北堂萱”的花店送来的,每天上午十点准时送到住院处传达室,点名送给我。护士好奇,问了花店的人送花的是谁,花店的人说是有人从网上订的,结算也是网上,只留了个名字叫“王伟”。

  我认识的人里有两个叫王伟的,但那俩,都是到处混吃混喝的小痞子,打死我我都不信是他们送的。
  叫王伟的人天下不知道有多少。这显然是个假名。
  开始我以为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华逸送的。可能她知道我病了,又不想见我,就送个花篮来,是个还念旧情的意思。可后来天天花篮不断,风雨无阻,我就知道肯定不是她了。她没那个经济实力。除了她榜到了大款。可她要真有了合适的人,也不会好几个月这么没完没了地惦着我。
  这个送花篮的人始终是个谜。
  日期:2008-11-25 21:01:00
  我现在已经习惯了每天一捧花。可今天的花篮不太一样,不是因为花篮比平日的都大,是花篮里今天多了一张卡。
  我从花丛里拿出那张紫红的卡片,打开,一张薄薄的纸片从里面滑下来,落在我胸前。
  卡是那种现成的贺卡,上面印着身体健康、幸福如意之类的套话。

  我拈起那张纸,漫不经心地打开看了一眼。
  那是一张医院的交款收据,抬头写着我的名字,金额栏里是3后面一串的0,我数了下,三十万!再数一遍,还是!
  我又对了下下面的大写,没错,清清楚楚地打印着:叁十万元。
  瞬间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用句郭德纲相声里的话说:太----刺激了!

  虽然我对近来我出奇的运气已经习以为常了,可今天这事儿还是太刺激了!
  我根本想都没想钱是我妈交的。她交了决不会把发票搁在花篮里。一是她没那么浪漫、也没心思制造惊喜。更重要的是她不会那么大意,去超市买超过二十块钱东西的小票,她都得保留半年后再扔。
  顾不上想别的,我抄起手机就往家拨电话,没人接。我估计老太太又去跑中介公司了。打她手机,关着。我把淘汰的旧手机给了老太太,可她为省话费,经常关着。我拨了诚子的电话。
  “诚子,你赶紧去网上帮我查这么几个房屋中介公司的电话,看看我妈在不在那儿。要是找到了她,告诉她,房别卖了!”电话一通,我一口气报了五六个我妈常去的中介公司的名字,都没容他说话。
  “等等等等,我找笔记一下!”诚子跑开了一会儿,“怎么了?你丫拣钱包了还是,彩票中大奖了?”
  我把有人又替我交了三十万住院费的事儿告诉了诚子。

  “你大爷的!真的假的?你丫这阵儿的运气好得邪乎!”诚子惊得直吸气。
  “是啊,我也纳闷儿啊,我他妈的到底是谁啊,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啊,我到底是他妈的谁啊?值得哪位爷这么费心?
  我有点起疑了。不是我装丫挺的。一般来说,事儿要是好到了邪乎的地步,就不能不让人嘀咕,天上那有白掉的馅饼啊?可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火烧了眉毛了,先扛过这关再说。反正我这条命也是人家给的,回头无非是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把这条命还给人家而已。
  至少给我妈留了个窝。
  日期:2008-11-27 17:55:00
  五

  我出院了。我的主刀大夫告诉我,我的病情虽然一度曾经恶化,但最终的康复情况却出乎意料的好。他说,我是他的病人里康复最好的。我问他这个肾我可以使几年,他不回答我,只说,知道莫宁吗?人家换了肾不照样打NBA?再说,万一不行了,再换呗。
  我心说,估计我这辈子的运气都在这几个月用完了,还哪儿弄钱去换啊?
  看样子,我的余生注定是要给医院打工了,不停地去挣换肾的钱。这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
  十里河一带是人们常说的那种城乡结合部,居民成分比较复杂。有大单位的宿舍院子,也有农转非的农民的自建房。很多外地来上京打工和做小生意的人,都图便宜租房住在这儿。三教九流,五方杂处,这种地方就显得很乱。路两边都是些灰头土脸的小馆子和艳俗不堪、面目暧昧的所谓“发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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