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到底还是喜欢自己的孩子,尽管肖树曾经一再强调他喜欢铃子,视若己出,如果我带着蒙蒙嫁了他,他也会视如己出,不偏不袒,但是,潜意识里,男人们爱的,仍旧是他亲生的孩子,比如肖树此刻的言语里,我听得出来失去铃子他的快乐比悲伤多,毕竟铃子不是他生的。
我由此想到蒙蒙此后的路,对于我来说,蒙蒙已经是我的唯一,我不想再生一个孩子,来削减我对他的爱,我要给他全部的、所有的母爱,以补偿我以前对他的伤害,令他失去父爱,我要的,是一个能够像亲生父亲一样疼他的男人,不是一个一心想着生一个自己的孩子的男人。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恹恹地挂断了肖树的电话。晚上下班接蒙蒙回家,我没有像以往那样牵着他的小手,让他跟着我步行回宿舍,我抱着他,尽管他圆墩结实的小身体抱在怀里很重,但是我一直将他抱回了家,抱得紧紧的,因为我忽然感到害怕,我怕我以后再也不能这样全心全意地抱着他一个人。
肖树每天都有电话催我跟他去结婚登记,事实上一切到现在也只是顺水行舟而已,我们本来就打算好结婚的,现在不再有任何的阻挡,这么好的结婚的机会,当然应该结婚了,可是我却越来越怕,不是怕自己,我经历了人世这么多的爱怨纠葛,我已经不再怕世态炎凉,我怕的是蒙蒙,怕我的再婚,不能够给蒙蒙带来幸福。
也许这就是每一个带着孩子改嫁的女人的心理,对于她们来说,自己的幸福已经退于其次,孩子的幸福才是最珍贵的,最需要抓握的,为了孩子,可以嫁,也可以不嫁,对孩子的爱已经凌驾于对婚姻的企求之上。
日期:2006-07-06 17:3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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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一个星期,思前想后,患得患失,不知道肖树会不会是我最后的婚姻靠岸,不敢轻易地带着蒙蒙去投奔他的关怀。那些天,我忽然像一片秋天的叶子,身体急速地憔悴下去,越来越像一枝枯槁的竹子。
后来我接到了我老妈打来的电话,她说:“你去上海看赵老板了没有?”我说没有,我说在我心里,你才是我亲妈,我老妈就感动得哭了,她说:“虽说你是我在桑林里捡来的,可这么多年,我还真把你当成了亲生的闺女,猛然有个人来认你,我真的舍不得就这么的放了,但是人家赵老板也不容易,怎么说都是她生了你,有空的时候,去看看她吧,当妈的都不容易啊!”
我听了我老妈的话,觉得有道理,于是我给我亲妈挂了个电话,我在电话里说:“妈,我周末带着孩子去上海看你吧。”我亲妈在电话那头听得激动万分,她说:“哎,好啊,好哟,我去火车站接你啊。”我说不用了,我自已去你家。
我也是到上海之后,才知道我亲妈已经跟她丈夫离了婚。原来他们的儿子不幸车祸丧生之后,她丈夫一度情绪很低沉,后来认识了一个女人,后来那个年轻的蜜糖一样的女人就迅速地怀了他的孩子,于是他义无返顾地与我亲妈离了婚,公司归他,他给了我亲妈一笔钱,还有一幢房子。
我看着我亲妈雍荣华贵的脸和她的精致舒适的别墅,良久无言。这就是她最后的收获,除了物质,她一无所有,所以她想到了我,而此前,她有物质,也有精神的时候,她没有想到过我,从来没有去找过我。
我不由得怀疑,亲情,当真有那么浓厚么?我亲妈,她对我到底是出于母爱的深沉博大,才去认回我,还是只仅仅出于她已经渐渐苍老,而身边的亲人一个没有?我就一直看着她的豪华的墙壁,不说话。
我亲妈见到我倒是万分的高兴,她一直不住嘴地说:“来了就好了,以后要常来啊,你看这么大的一幢房子,就我一个人住呢,以后你要是能来上海,能和我住一起,还有个孩子,日子当真会生动许多的啊。”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因为她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尽管蒙蒙对这幢漂亮的房子表现出莫大的兴趣,这毕竟不同于他以往所见过的任何一处家,所以他感到新鲜有趣也是情理之中的,但是我想我不适合上海,我只适合在中小城市里,做一份安稳平静的工作,因为我是一个迟钝的女人。
日期:2006-07-07 12: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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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上海的时候,我告诉我亲妈,我要结婚了,嫁一个与我差不多经历的男人,我说:“妈,我们以后应该会幸福的,二手女人嫁二手男人,彼此都受过伤,所以应该会珍惜的,他没有自己的孩子,我会说服他把蒙蒙当我们唯一的孩子。”
我所没有想到的是,我亲妈劝我不要再婚,她说:“男人的心,很难有真的,也很难到白头,你看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被男人抛弃了,你要是万一再婚了,到时候又离婚,肯定打击比第一次离婚更大,你想想,我们不愁吃不愁穿,我们又有一个可爱聪明的孩子,我们已经足够了,年轻人或许觉得情和爱,离了就不能活,其实,情和爱都不会长久,妈就是个例子,你要想清楚。”
我唯有无言,一路上在火车上不断地咀嚼着我亲妈说的那些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可是我还年轻,我才三十岁,要我此后的人生就这么一个人孤伶伶地走下去,一个人撑一片天下,我真的感到惧怕,某种心灵上的孤单感,会一点一点地吞噬我最后的坚强,我需要一个肩膀,哪怕只是给我一个简单的依靠而已。
上海开往北方某城市的火车,途经县城,当我牵着蒙蒙的小手,在县城简易的火车站台里走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肖树。周日的傍晚,小城的天空飘着细细的春雨,落在肖树的头发和眉毛上,仿佛为他镶上了一圈白茫茫的毛边,很干净,很清澈,我就在那一刻,忽然感到肖树特别的亲切,我动情地对肖树说:“肖树,我们结婚吧,明天就去登记。”
肖树听见我这样说,就咧开嘴笑了,笑得很阳光灿烂,仿佛那些落在他脸上的雨,也被他的笑容融化了,顺着他的脸颊一股一股地汇聚成小溪,从下巴上滴下来,掉到他的前襟上,我笑,我说:“不要感动得哭吧?”肖树也笑,说:“没有,是雨水。”
然后肖树抱起了蒙蒙,我们走在小城朦胧的烟雨里,像曾经多少次长夜里的梦境,如今真实地展现出来,我们,像一家人,轻松快乐地走在,细雨迷蒙的街头,周围的一切与我们无关,曾经的一切不再干扰到我们,我们真实地活在,温馨幸福的现在。
我想这就是我要的幸福,肖树就是我此后的人生里最坚实的依靠,所以走在路上的时候,我一直拉着肖树的臂膀,我特别想要亲近他,和他并肩走出风雨人生的每一个脚步。
晚上的时候,肖树磨蹭着不肯离开,他说:“天下着雨呢!我留下来吧,明天我们去办理婚姻登记。”我其实也不是一个特别迂腐的女人,大家都要结婚了,似乎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但是当我看到蒙蒙纯洁的小脸蛋的时候,我还是对肖树说:“你回去吧,我不能让蒙蒙一个人睡。”
日期:2006-07-07 17:4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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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我打电话给我老爸老妈,我告诉他们,我要结婚了,对象就是以前跟他们提过的,他们也已经见过的肖树。我老爸听了有些乐颠乐颠的高兴,总算有人肯把他们的二手闺女给娶了,只有我老妈在电话里发出一声轻叹,她说:“既然他都为你离婚了,那你就好好跟了他吧。”
我很想告诉我老妈,肖树不是因为我离婚的,他们本来就是走向灭亡的婚姻,我不是一个可恶的第三者,又一想,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啊,反正事实就是肖树离婚了,肖树跟我结婚了,我还去瞎扯什么理呢?嫁了就是了。
星期一的时候,我买了一大袋喜糖提到办公室,然后跟科长请假,我说我要结婚了,我要去办结婚证,然后我们科室的几个同事就眼睛睁得老大地看着我,觉得不可思议,在他们的印象里,我似乎除了工作,就没有与男人接触过,所以他们惊讶于我忽然间就把自己嫁出去了,仿佛我的丈夫是从天上掉下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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