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家事,而且……很有可能会……我不想把你也牵扯进来。”
“我们就要结婚了,我已经被牵扯进来了,不是吗?”
“七月,我的好七月!”
我们不到九点就到了启凡的家,这让两位老人深感意外,尤其看到启凡紧绷的脸,他们以为我跟启凡吵架了。
“我是你们生的吗?”启凡的话把我吓了一跳,我原以为他会很含蓄地跟他的父母谈,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我用手拉了拉他,他没理我,眼睛看着他的母亲。
启凡的母亲皱着眉头,对儿子的反常极为不解:“当然是我生的,难不成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那依云呢?也是你生的?”
“是啊。这孩子,今儿是怎么了?”
“妈,依云真的是你生的?”
启凡的父亲说话了:“启凡!怎么跟你妈说话的?一大早跑家里来就说这事?依云不是你妈生的难道是捡来的?”
“爸,连你也说依云是我妈生的?”
我有点紧张,抓起沙发上的坐垫抱在怀里,蜷着腿偎在启凡身边,我心里有点责怪他,怎么这样跟父母说话,看来都是平时宠坏的。
启凡的父亲生气了,把脸一沉:“我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启凡轻叹一声,声音里带着伤感,也带着失望:“我只是不想失去依云。”
“依云怎么了?她又出事了吗?”启凡母亲流露出来的焦急让我很难相信安依云不是她生的。
“没有,她很好,”停顿了一下,启凡接着问,“你们还记得胡伯吗?”
“胡伯?哪个胡伯?”他们面面相觑,也莫名其妙。
“那么,方萍呢?你们不至于把她也忘了吧?”启凡的语气里带着某种嘲讽。我紧张得手心里直冒汗。
“方萍?”启凡的母亲立刻瞪大了眼睛,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启凡冷硬地说:“是的,方萍,依云的亲生母亲!”
启凡的母亲站了起来,她用一只手捂住嘴,身体摇晃着,如果不是启凡的父亲扶住她,她很可能会倒下去。可想而知,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带给她的震惊有多大。
她不敢相信地、呆呆地望着启凡的父亲,启凡的父亲此时也已神色大变,焦急地问:“你见到他们了?你见到方萍了?见到胡伯了?”
“是,见到了,他们还活着!”
“他们在哪里?他们现在在哪里?”
“我不能说,我不知道你们还会不会再去伤害他们。”
启凡的父亲勃然大怒,铁青着脸:“胡说!简直是胡闹!我们怎么会去伤害他们?”
启凡毫不示弱,冷冷道:“不会吗?”
启凡母亲的眼里蓄满了泪水,眼睛微眨,泪水就滚了出来,她哽咽着:“天哪!他们还活着,仁松,你听到了吗?他们还活着,二十六年了……”
启凡的父亲拍拍妻子的肩膀,扶着她坐下来,他自己的眼眶也转瞬变红,声调已不平稳,他柔声地说:“听到了,我听到了,他们还活着,你终于可以安心了。内疚了二十六年,你心里的苦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被这幅画面深深感动了,尽管我还不知道事情的原因,但我看到了一个丈夫对妻子的爱。
启凡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中间有所误会,他轻声地叫:“爸。”
启凡的父亲长叹了一声,说:“唉!真不知是怎样的一笔孽债啊!”
(待续)
日期:2008-5-20 14:43:00
他的神情陷入了回忆里,他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云端,轻轻地、慢慢地说开了:“这事要从我的父亲开始说起了,父亲娶了三房姨太太,居然没有一房为他生半个儿子的,前后生了十一个,全是女孩。后来不知从哪里来了个算命先生,他帮父亲算了一下,说是祖坟的风水不好,如果想要儿子,就得迁移祖坟。这是件大事,父亲把家族里所有的人召集到祠堂,经过一夜慎重商议,终于决定迁移祖坟,总不能让父亲断后吧。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让那算命的说准了,祖坟迁移了不到两个月,我母亲就怀上了,母亲也是父亲最小的一房姨太太,自是十分得宠,加上算命先生向父亲保证母亲怀的是男孩,母亲在家里就被老祖宗一样地供了起来。母亲生我的时候是冬天,那个冬天出奇的冷,因为难产,母亲生下我就死了,父亲那年四十八岁,听说我刚落地时,父亲抱着我跑到雪地里对着天又哭又笑,说他终于有儿子了,安家终于有后了。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是个凶悍且霸道的人,他对下人动不动就破口大骂,胡伯是父亲在我出生的第二年收养的,他那时才九岁,是个孤儿,父亲让他负责照顾我。记得我在八岁那年,突然生了一场重病,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怎么都医不好,父亲快急疯了,把胡伯惩罚了一顿,让他跪在门口,不给吃,不给喝,也不给睡觉,跪了一天一夜,等胡伯起来的时候,他的膝盖都伸不直了,躺了整整两天才能走路。这时,那个算命先生又跟父亲说了,必须找到一个七月初七生的女孩来冲喜,我的病就会好,因为他成功地给父亲预算过会生个儿子,父亲对他已是信任有加,于是到处去找七月初七生的女孩,终于让他找到了,这个女孩就是方萍!方萍比我大两岁,说来也奇怪,方萍到我家来的第二天,我的烧就奇迹般地退了,没两天我的病也全好了。我好了之后,父亲就把算命先生当菩萨一样供着,对方萍也是宠上加宠,惯出了她一身刁蛮、不讲理的大小姐脾气,动不动就摔碗砸盆,有时甚至动手打下人,也因为她的脾气造成了后来的一场悲剧。
“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苦,父亲没让我受过半点委屈,让我上最好的学校,后来又送我去上海念中学。我十九岁那年考上了清华大学,刚读两年就接到了家里的电报说父亲重病,这之前,我已经四年没回家了,我连夜赶了火车回去,但还是没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我后来才知道在三年前,算命先生几乎卷走了父亲所有的积蓄逃之夭夭,父亲承受不了,当时就病倒了,他们怕影响我的学业一直瞒着我。父亲死后整个家就散了,就剩下胡伯跟方萍,胡伯让我把房子卖了,留着积蓄日后有用,我想了想也就卖了,我把方萍送回了家跟她父亲住,让胡伯留下来照顾她,我打算等一切安顿好了再回去接他们,然后,我回到了北京。用卖房子的钱开了间药店,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你妈,你妈常去我店里买药,一来二去就熟了,她家很穷,父亲很早就死了,留下一个瞎眼的娘,半身不遂,没多久,她娘也死了,可怜你妈连买棺木的钱都没有,我就帮忙把她娘安葬了。你妈为了报恩,死活要跟着我,我拗不过她,又见她无处可去,便把她留在了药店里。没多久,方萍来北京了,同来的还有她的父亲跟胡伯。方萍心眼极小,她一来就把店里的女工都辞了,你妈不肯走,跪着求方萍,还是我好说歹说才把你妈留下来的,这样一来,方萍就怀疑我跟你妈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其实那时候我们真的是清白的,你妈就是一心要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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