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产婆发出来的。
等在门口的宰相,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大力地破门而入。等见到床上的场景,一时只觉得目眦尽裂,汗毛根根冒起,站在当地不能动弹了。只见鲜血淋漓的床榻上,跪坐着的产婆手里抱着的,竟然是一座晶莹剔透的婴孩玉石!那婴孩栩栩如生,眼耳口鼻,毛发四肢,无一不缺,胖嘟嘟的身体,伸着藕节一样的手脚,将醒未醒。
那产婆兀自惊叫着,突然声音一噎,抱着孩子倒了下去,竟是吓晕了。宰相哆嗦着身体,却是一步也不敢向前。正在僵持之际,一股植物的清香弥漫开在充满血腥味的屋子里,身着粉衫打着油纸伞的鱼姬,迈过了门槛,款款地走向床边,从产婆的手里接过婴孩玉石,转身,对着宰相微微一笑。“呵呵,这孩子长的真好,汪大人您说是不是?”
宰相呆愣着,嘴唇颤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起来真是要多谢汪大人呢,这般成色的玉质可真难找啊,这婴孩还长得这样好,怕是最为巧手的工匠也雕刻不出这番神韵吧。嘻嘻,二十年前苗夫人腹中的孩子,怕是也没这般可爱。唉对了,不知道大人对那柄玉如意可还满意?费了那么多心思,夫人有没有日日带在身旁?啊,是了,若没有日日不离身,这婴孩又怎能长得这样好了,嘻嘻,是癸卯多问了。”鱼姬掩唇,又对着汪宰相福了福,抱着玉石,来时那般款款地去了。
宰相依旧呆愣着,眼里死气腾腾。他突然想到二十年前,自己还不过是名名不见经传的小吏,第一次见着苗府的玉如意,大为赞叹,那时候的玉如意被苗府的大夫人看管着,那日阳光真是绚烂啊,大夫人的笑容也真是温暖,但是,他眼神一寒,那柄玉如意……
之后,安插眼线,下毒,挑拨,毒死了大夫人,逼走了老太爷,以为趁乱可以偷盗出来的玉如意,却被那该死的苗正清不知道藏到了哪里。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来没有放弃过要得到那柄玉如意的念头,这次苗伯炎送来的玉如意,虽说不是当年那柄,但观那成色,却是远远超过那柄的,兰芝也很是喜欢,日日不离身,兰芝,兰芝!汪宰相突然惊醒,好像找回了全身的力气,慌忙跑至床前,抚摸着那美艳妇人的脸,一叠声地唤道:“狗奴才都死哪儿去了,快去叫大夫叫大夫!”
日期:2013-06-15 22:46:00
同一时刻的苗府,敲锣打鼓,宾朋满座,热热闹闹的喜宴,每个人脸上挂满着笑容。没有露过面的苗老爷与青莲娘坐在主位上,笑的欣慰。一应宾客笑闹着,看着新郎官和娘子拜天地,苗伯炎嘴角挂着温暖的笑容,执了红绸,认认真真地遵循着喜人的吩咐。
阿狸拿着几个果子站在人群中伸长了脖子看着,笑容明媚,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皱眉转身怒瞪那人,却不想是鱼姬。阿狸立马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把手里的果子往鱼姬手上塞,鱼姬冷哼一声,转脸也笑眯眯地看着一对新人,吃起果子来。
过了夏至,日越长昼越短,流萤纷飞,夜间的令平坊不若北瓦热闹,整夜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闭了门,只在门口点一盏小灯笼,明亮的月色下,树影婆娑。
鱼姬阿狸并苗伯炎夫妻坐在院子里,石桌上放着三两碟子吃食,一壶清茶,几人笑谈着,正说到汪宰相把玉如意还给苗家。
“不成想这汪宰相这般信守承诺,夫人生产过后竟然真的完璧归赵。哈哈哈,幸而如此幸而如此,不然伯炎可还真不知道怎么和您交代了。”苗伯炎将一块羊脂糕递给春莲,满脸笑意。鱼姬眼波微转,问到母子是否平安。苗伯炎思考了一瞬,摇了摇头,“只是将玉如意还了回来,其余的情况却不知道了。”
鱼姬哦了一声,拿了一块花生糕,细细品尝起来。苗伯炎喜气洋洋,又说到苗清俞,说他开始认真学习做生意,还把玉如意赎了回来,现在苗家总算渐渐地步入正轨。话题一转,对着鱼姬道:“夫人,伯炎想过了,这次您帮了我们家这么大一个忙,苗家现在虽然不比从前了,但大多的生意还是在的,您这般喜欢这些糕点,米市巷的刘家铺子早些年已经并入苗家的产业,今儿伯炎就做主把它赠与夫人了。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真的?!”阿狸惊叫。鱼姬瞟了阿狸一眼,阿狸吐吐舌头,埋头吃糕点。鱼姬轻抿了一口茶,觉得以后有个可以免费吃糕点的地方,却是不错的。只是把整个铺子交给自己,管理上真是颇为麻烦,于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苗伯炎爽朗一笑,温和的面容舒展开来,说道:“不若这般,刘家铺子归于您名下,苗家帮您继续管理,每月抽两成分红,给柜上的人付工钱。您看怎么样?”
“嘻嘻。成交~”鱼姬掩唇诡笑,眉眼弯弯。阿狸一声欢呼,顿时不大的院子里,欢声笑语一片。
(完)
日期:2013-06-27 14:17:00
五月榴花妖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五色新丝缠角粽。金盘送。生绡画扇盘双凤。
端午.双鱼玉佩
01 鬼市
绍兴十年,南宋临安府。江干上下十余里间,珠翠罗绮溢目,车马塞途,
罗城内的令平坊,新开了一家如意阁,客从百鬼千妖,人神众生。问如意阁何来?
答曰:由欲生。众生皆有欲望,有缘者自来,来则如意归去。
时至端阳,如意阁堂前的石榴花红艳艳开了满树,栀子花的香味远远传来,阿狸双手叉腰立在院中,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颜,清早的阳光清清亮亮地从树缝中漏出洒在阿狸光滑的脸上,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这儿端阳,那儿端阳,处处都端阳。粽子香……门外传来儿童的嬉闹传唱声,阿狸眼睛一亮,转头欲唤鱼姬,却见鱼姬眸光闪亮,已然站在门口了。
这时突然响起一阵拍门声,阿狸过去开门,却是苗伯炎提了一些粽子并着雄黄酒送了过来,见着鱼姬,拱手行了一礼,“端阳佳节,春莲让伯炎提了些粽子送与夫人,伯炎思虑夫人爱酒,便顺路买了些雄黄酒,也应应节气。”
鱼姬笑的眉眼都快不见了,一边道谢一边接过了粽子和雄黄酒迎着苗伯炎坐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接着和阿狸一人剥开一个粽子,欢天喜地地吃起来。苗伯炎哑然失笑,摇摇头,慢慢地和两人说着城里的盛典,说到般若寺特地为端阳节办了场法会,鱼姬眼中闪过一缕光芒,许久不见那老和尚了,不知近况如何?
“嘻嘻,我们去看法会吧?”鱼姬抿了一口酒,开心地打断苗伯炎的话,“说走就走!伯炎回去接春莲,我们先行一步,哈哈,顺便……帮我们关门吧!哈哈哈~”说完不顾苗伯炎错愕的表情,拉着还欲喝口酒的阿狸飞也似地跑了,等苗伯炎回过神来,哪里还见得两人影子?!苗伯炎微微摇头,这次真是哭笑不得了……
鱼姬二人跑出令平坊,但见街头人潮汹涌,往来间摩肩擦踵,吓得赶忙找了条僻静的巷子,唱了个口诀,转眼两人就到了般若寺的后院。可能是前面法会的缘故,寺中后院稍显冷清安静,却是免去了吓到沙弥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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