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了,我的生活才开始真正归于宁静。
先生一个小时前外出了,孩子在身后的小床上睡得正香。拉亮一盏台灯,打开电脑,伏案想写点什么。
零四年在天涯写第一篇博客开始,便一直潜伏于此。最开始喜欢窝在舞文版块看小说,后来就在真我上偷瞄各类美女,然后是时尚版块欣赏各种街拍,再然后是八卦上寻找各种茶余饭后的谈资,现在结婚了,开始纠结鸡毛蒜皮婆媳关系夫妻相处之类的话题,自然而然就移情到了情感版块。说这么多,只是想说,算起来我也是个老天涯了。
资历算老,但从不活跃,喜欢看帖,但不喜欢碎嘴跟帖。容易被别人的心情所左右,容易被丰盛的情感所感动,但不喜欢指手画脚地发表自我的观点。我相信天涯上有许多我这类“忍者”。智者无怨,忍者神龟。嗯,我是忍者。
今天晚饭后,先生偷摸摸地从背包里拿出个礼品袋放我跟前,说算是提前送我的生日礼物。
不觉有些恍然,是,我马上要过三十岁生日了。
人说男人三十而立,车子房子票子妻子孩子,无一不缺便是完美。三十岁的女人呢?传统眼光来看,有个遮风避雨的小家,有个孩子承欢膝下,有老公可耳鬓厮磨,家庭美满便是福气,至于其他的身外之物,有则是锦上添花了。
许多年前有设想过自己三十岁时的模样,那定然是十足美好的,而今看来,日子也算是过得无功无德也无过,凑合吧。
最近开始频繁地失眠,夜深人静之时,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大家失眠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我总是在黑暗之中听着身侧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回忆起那些过往来。那些所经历所感受所见所闻的过往,那些过往里曾遇见的人们,我总是在失眠的时候会想起他们。
脑海里有一场旧电影,没有色彩,没有声音,像一部默片,某个片段的主角是我,某个片段的旁观者是我。我有时候会跟着电影笑,有时候会跟着电影哭,但更多的是冗长的深省,以及深省过后的静默。
这一刻,我想记录下来。2012年的此时,我即将踏入来北京的第九个年头,这是一个长长长长的故事,容我细细道来。
PS.我是个全职妈妈,孩子刚十个月大,大部分时间我得独自照顾他,哄他玩,所以更帖不会太快,但我会尽量往长了写。
日期:2012-12-14 01:13:12
(1)
2008年的夏天,我在电话里拒绝了父母为我安排相亲的男孩子,理由是我不愿意离开北京回老家生活,所以,我和他没有未来。
我妈打电话数落我,见我无动于衷,便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北京就那么吸引你?”
我在电话这边诞着脸,嘻嘻笑道:“老许,这个嘛,你不懂。”老许气得挂掉了电话。
其实,彼时彼刻的我也没有想明白,北京究竟有什么吸引我,让我在这边甘愿做候鸟,情愿南北两地的飞,也不远长久地离开。
我并不属于这里。在这个城市生活得越久越明白,我只是外地来的蝼蚁,在城市边缘罅隙里生存,以卑微的姿态热爱着这座城市,但并不见得这座城市会伸开双臂热情地欢迎我,并且毫无保留地接纳我。
总是有那么多人喜爱北京。这里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这里的高楼大厦日新月异,这里的笙歌艳舞,美女如云剑如虹。这里的酒,是甜的,如蜜。
同样,也总是有那么多人厌恶这里。这里的你追我赶,刀光剑影,这里的高产量高负荷高压力,这里的低收入低血糖亚健康。这里的房子,是贵的,如血。
记得在某个阳光肆虐的中午,我和我的同事们一同去国展赶一场书会。三环路上,堵车,拥挤的车厢里,有压迫空气的滚滚热流。开车的同事大哥因为赶时间,开始暴躁,砸着方向盘,学着《北京人在纽约》里姜文高昂的语气喊:北京,我操你妈!
一瞬间的大快人心,一瞬间的辛酸隐忍,都在这里了。
与一座城难以割舍的缘分,就好像人和人之间的气味相投,一旦全情投入,便已难舍难分。这一点,在N城生活了一辈子的老许不会明白。
老许和老沈都不喜欢北京。这个不喜欢,甚至可以用厌恶来形容。
去年初夏,二老不远千里来参加我的婚礼,途经北京,我去西站接火车,准备带他们回家住一宿,第二天再赶往东北。北漂的南方妹子嫁北漂的东北爷们的2011版故事轰烈上演,正准备迎接亲友团的祝福时,却被远道而来的二老狠狠泼了盆凉水——意味着,这是一场不被家长看好的婚姻。
这事儿得怨我。
按照老许在二十六个小时的长途火车上一直碎叨的内容,我总结为:如果我不是嫁给一个东北男人,如果我的婚礼定在北京举行,如果我当年不来北京,不,退一万步讲,如果我一直在N城生活然后嫁给一个N城的男人,就根本用不着他们一路舟车劳顿从南到北地四处折腾,只为参加一场并不被看好的婚礼。
上述的那几个“如果”,只不过是老许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现实情况是我冒着初夏的烈阳从河北的燕郊赶到北京的西站时,我的爹娘——老许和老沈正提着、拖着、拎着大大小小的行李袋,站在西站的大门口扬长脖子等我。我的目光扫过已经苍老得驼背的老沈,再掠过撇着嘴等得一脸不耐烦的老许,便久久地停留在二老身边的行李袋上,其中有一只巨大的蛇皮袋里鼓鼓囊囊地装着不明物体——很难想象这样重的行李,老沈是怎样从N城一路扛过来的,不由得一阵心酸。
我亲热地叫了声“爸、妈”,然后顺手接住了老许手里的一只行李袋,“妈,这里头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老许连忙回答:“给你表姐捎来的泡菜和腊肉,还有你爸来之前非要把家里养的几只土鸡给宰了,说要拎过来给你补身子。这里,还有几十只土鸡蛋呢。”
“在电话里不是说好了吗,不让你们带任何东西,就怕你们路上辛苦。”我皱着眉头,带着老许和老沈往前走,走到路口连忙招手出租车,想打车到国贸,再从国贸坐车回燕郊。
出租车一辆接一辆地从眼前飞过,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才恍然大悟:西站里头有专门的出租车站,出了站,在路口根本打不到车。
行李太多,我不想再折回去,于是想往前走一点,碰碰运气,没准能够遇到空的出租车。老许和老沈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我,像怕走丢了似的。没想到走了好几个路口,离火车站越来越远,却一直没打到车。天气又燥又热,热得人心烦意乱。其实这种烦乱,有一部分是因为对爸妈的愧疚。这种愧疚是一种复杂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打车无望,只好带着他们随意爬上了一辆大巴,一路晃晃荡荡从丰台区绕过宣武区,最后路过天安门广场,我把老许和老沈叫下了车。
我一心赶路,根本无心带二老看风景。路过天安门时,我遥遥一指,对老沈道:“爸,那就是天安门。”
老沈边走边凝视着我手指的位置,一脸的若有所思,随后便跟着我钻进了地铁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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