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12-22 18:09:00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武凌烽觉得这镇上的人似乎都在盼着郝大哥回来。
“先送郝道长回去,咱们边走边说。”老人望了望西方快要落下的夕阳,对他说道。
原来就在郝昀离开柳河镇的当天晚上,镇上死了一个寡妇。这个寡妇的本名叫什么谁也不知道,因为她的毛发浓密,还总喜欢把一头厚厚的长发挽在后脑勺,扎成一个大黑髻,脑袋长得又小,远远看她就像顶着两个头,所以大家给她起了个绰号,叫双头妹。后来喊的人多了,连她公婆和丈夫都跟着叫了。
四年前,双头妹的丈夫病死了,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没多久,她的大儿子也夭折了。家中只剩下一个七十多岁的婆婆和一个七岁的小儿子。镇上人都觉得她们孤儿寡母的很可怜,但这动荡不安的时代,自个家没人饿死就算不错了,哪还有心思去管别人。那段时间,总有人看见双头妹在镇东面的河边转悠,估计她是走投无路想寻死了,到最后,还是没忍心撇下年幼的儿子。
那天,她换了套绣着兰花的黄旗袍,把脑后的髻子梳得又圆又亮,上面还插着她唯一一件值钱的首饰——玉簪子,然后就走进了镇上的妓院。妓院的老鸨喷着大烟圈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来回地打量了她几遍,翘起二郎腿说道:“姐姐,俺倒是挺佩服你的勇气,这么大岁数也想干这行,更何况,说句实话,你长得也不好看。”说完,老鸨撇着嘴瞅都不瞅她,又拿起了大烟杆。
日期:2013-12-22 18:11:00
双头妹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咽下了两口气,声音沙哑地说道:“俺知道自己长得丑,岁数又不小了,但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您就当可怜可怜俺,俺可以、可以少收些钱。”
老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眼珠子一转,站起身来,脸上也有了些许笑容,“大姐倒是个识趣的人,不过这兵荒马乱的鬼年月,谁没有自个儿的难处,你看看,我的生意也不好做呀。”说着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提高了声调讲道:“你若实在想来,我这里不供日常花销,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接客的价儿你自己开,不过所得的钱要五五分成。”
一个人的黑心钱赚多了,会渐渐失去人性变成禽兽,从这妓院老鸨的身上便可见一斑。
不过双头妹还是想都没想地答应了。虽然她的芳华已逝,容颜渐老,但由于要价十分低廉,比普通的**要少很多倍,有时甚至接次客人只够买一碗肉汤面。
久而久之,镇上的穷光棍的,捡破烂的,卖烧饼的……一传十十传百,附近的村镇都知道柳河镇的妓院有个老**能提供廉价的服务,前来找她的人竟如过江之鲫,接连不断。
偶尔遇到生意好时,后面的人还得踩着门槛儿排队等候。毕竟在这个很多人都吃不饱饭的年头,高价的嫖妓不是一般人能负担得起的。
就这样,双头妹在妓院呆了一年,每天接的客人大多是一些娶不起老婆的穷鬼,他们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浑身散发着很久没洗澡的臭味,有的头上的虱子都掉在了枕头上。每次,她都像行尸走肉一样躺在床上,想起家中年过古稀的老人和年幼的儿子,只能强忍住心中的恶心,默默祈求这种地狱般的生活快点结束。一年下来,她差点没死在妓院。
双头妹离开妓院时,老鸨竟是后悔不迭,当时若跟她立张白纸黑字的字据,自己还能再赚多少钱呐!她表面上是金盆洗手了,实际是把阵地转移到家里去了,要真不干了,一家老小靠什么来养活呢。不过这样一来,她的接客范围就只剩下镇上的几个熟客了。
三天前的晚上,双头妹送走了客人,刚想吹灭了蜡烛,突然听见外面的大门咚咚咚地响了几下。
日期:2013-12-23 19:18:00
“这么晚了,还不让老娘歇着!”双头妹气呼呼地走到院子里,打开大门,只觉得一阵冷风扑面吹来,门口站着一个穿白衣服的男人,一张煞白的脸比衣服还白,没等双头妹开口,那个男人就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她手里说道:“我家住在镇西三十里外的葛家村,你家人多,不方便,你跟我去吧。”
双头妹瞥了一眼手中的银票,知道数额肯定不少,自己平时挣得都是铜钱,从来没收过银票,心里激动地想,该不是今天走了财运,遇到个有钱的主。
再一打量眼前这个白衣男子,长得虽然有点邪气,但还算年轻干净。不知她是不是皮肉生意做坏了脑子,竟以为自己时来运转,喜不自禁地跟着白衣男子去了。
她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婆婆出来倒尿壶,在身后喊了媳妇几声,见她没答应,也没太理会。老太太知道媳妇做的是什么行当,只怨自己的儿子没本事,生前治病就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死后没留下一星半点的家产。
双头妹走后,老太太等到第二天中午也没见到媳妇的影子,却听见邻居说前一晚看见双头妹在空中半擎着一只手,往镇西走去,就像有人拉着她似的。老太太一惊,心里预感到媳妇可能要凶多吉少,但天色已晚,实在不好托人去找,只能等天亮了再说。
日期:2013-12-23 19:19:00
谁知当晚,双头妹的熟客,一个姓秦的卖胭脂水粉的货郎,在镇西的街道上遇见她,当时已过三更,姓秦的在朋友家喝多了酒,晃晃悠悠地往家走。
刚走到一条僻静无人的街上,就看见双头妹倚在街角的石墙上冲他笑,他走过去一把搂住她的腰,淫笑道:“原来是你呀,有本事啊,生意都做到镇西来了!”
双头妹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幽幽说道:“跟我来啊,带你去个好地方。”
姓秦的笑嘻嘻地对她动手动脚道:“什么地方还能有你的床上好?”
两人沿着镇西的街道,打打闹闹地走远了。
日期:2013-12-23 19:20:00
次日,人们在镇西三十里外的荒坟上找到了双头妹,她的头枕在一块无名的墓碑上,嘴角带着笑,身上衣衫不整,据说那块墓碑的主人是很久之前的葛家村人,他是被偷汉子的老婆毒死的。
据衙门验尸的检验吏推断,双头妹跟白衣人走的那天晚上就死了。而那个姓秦的货郎,吊死在离荒坟不远的一根大树上,裤裆一大片水渍风干后的痕迹,显然临死之前受到了惊吓。
又到了夜晚,镇上很多人还不知道双头妹的死讯。
卖烧饼的张老汉手里握着一根鸡大腿,哼着小曲朝双头妹家走去,天气越来越冷,热乎乎的烧饼也越来越好卖了,他今儿赚了不少钱,合计先吃顿好的,然后去找双头妹快活快活。还没走到她家,就远远地看见双头妹立下家门口的大树下,脸色发青地朝他微笑着。
张老汉凑上前去,伸出一双油手抓着她的肩膀问道:“双头妹,最近是不是生意做多了,怎么面色这么难看?”
“你觉得我的面色难看?”双头妹笑得眼睛更弯了,嘴角都快咧到了腮帮子。
张老汉觉得她的表情不对劲儿,又看不出哪里不对,只得松开了本想往下移的双手,茫然点点头道:“嗯,好像蒙了层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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