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9-17 08: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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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端着咖啡杯走到饮水机前，刚想伸手接水。突然想起来饮水机漏电的事，急忙又拿起那条毛巾垫在手上，冲了一杯热咖啡。他喝咖啡不加糖，却加冰块，他喜欢那份冰冷中的甘苦。
　　坐回电脑前，石晏看了看屏幕。屏幕上静悄悄的，心语并没有催促他讲故事，而是耐心地等待着。石晏心中有一点感动，她的善解人意让石晏很是欣赏。于是他敲了一下脑门，仿佛给自己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始敲击起键盘 。　
　　——我家里姐弟三人，我最小，上面是两个姐姐。小的时候，我家住在机床厂的住宅区。那是一大片平房区，里面住的都是机床厂里最普通，最没能耐的工人和家属。我爸爸是机床厂里一个最普通的车工，人称石八两。他一生最爱的两件事，就是晚上下班回到家，喝上八两酒。然后拿着一个能装二斤水的大茶缸子，泡上一缸浓浓的红茶，摇着蒲扇去街边跟街坊下棋。

　　爸爸一生没什么追求，老实的有些窝囊。可我妈妈的性格却和爸爸截然相反。妈妈是那种凡事都争强好胜，心比天高的女人。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妈妈当初为什么就嫁给了爸爸。依妈妈的性格，她最看不起的就是爸爸这样的，没有上进心，没有追求的老实人。
　　妈妈的争强好胜，已经到了有些过份的程度。爸爸老实没本事，家里又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人。她就认了份干亲。那时候，有一个原来姥姥家的老邻居的孩子。因为小时候吃过姥姥的奶水，就一直叫姥姥为干娘。这个人后来在市政府好像做了个什么秘书，妈妈就说那人是他的弟弟。到处炫耀自己有个弟弟，是市长的秘书。可惜，她这个弟弟从来就没有登过我家的门。这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于是，妈妈就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从我上学的那一天开始，噩梦和枷锁就套在了我的身上。每一次的考试后，对我来说都是一道坎。不管我考的成绩有多好，只要我考不到第一名，就永远无法满足妈妈的虚荣。我得到的就只能是她的责骂和体罚。可是，我偏偏天生愚钝，不是那种智商很高的孩子。于是无论我怎样努力，从小学到中学，我从来就没有考过第一。甚至，我在学年里，就没有考进过前二十名。喂，心语，你还在吗？睡了吧？

　　——我在听，一点都不困，我怕打扰你的思路，所以才没有回话。
　　——心语，你真的很善解人意，从来不主动打探别人的隐私。能耐心地听我讲乏味的故事，还能帮我排解心中的疑惑和忧虑。有你做朋友，真是我的运气。
　　——哈，好肉麻。得了，别虚伪了。快接着讲你的成长故事吧，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妈妈也和爸爸一样开始酗酒。大概是生活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吧，也大概是因为虚荣好强之心无法得到满足吧。总之，妈妈也开始喝酒，而且每喝必醉。因为，妈妈根本就没有什么酒量的。
　　大概我上到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吧。妈妈的身体就不太好了，手开始哆嗦，没有力气，人也开始憔悴。但是她的嗓门还是那么高，虚荣心还是那么强。当然，她已经打不动我了，于是，就改用了另一种体罚。下跪，每一次我成绩不理想的时候，回来都要在门后的墙角跪下反省。如果考试的成绩特别差，那就要赶出家门，到院子里去反省。
　　我从小就胆子特别小，非常惧怕黑夜。每一次跪在空荡荡的院子，看着四周黑漆漆的角落，我都怕的要死。幸亏姐姐心疼我，经常偷着塞给我一盒火柴让我照亮。于是，在那些个黑暗的晚上，我经常蹲在墙角里，一根根地划着火柴。就像安徒生童话里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只不过我划火柴不是味了取暖，而是为我壮胆。
　　——哦，撒旦，我明白你为什么喜欢硫磺味了。大概就是因为小时候，火柴是你安全的依赖。让你不知不觉地喜欢闻硫磺味了，是吧？
　　石晏看着屏幕上心语的分析，不禁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在这以前，他还真没有仔细想过，自己究竟为什么会那么依赖硫磺的味道。经过刚才的讲述，他也感觉到。自己可能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慢慢地喜欢了硫磺的味道。

　　——心语，你的分析提醒了我。大概真的是因为小时候火柴给了我安全感，才让我不知不觉地依赖上了它。
　　——既然你从小胆子就小，怎么长大后选择做了警察呢？这个职业和你小时候的性格反差太大了。
　　——是呀，反差是很大。但是你要知道，在小孩子的心理，越是胆小的孩子，越喜欢做英雄梦。就像小女孩，越是长的丑，越会做明星梦一样。
　　——哈哈，可能吧。我小时候就特爱幻想自己长大了，当一个最漂亮的女明星。嘻嘻。不过，我记得男孩子崇拜的英雄一般都是解放军呀？
　　——呵呵，我好像没崇拜过解放军。从小我就特羡慕警察，一直就发誓长大了一定要做个警察。要说原因，也挺简单的。

　　小时候跟大院的孩子玩警察抓小偷，我从来就没当过警察。我们那院子里住着一个警察，整天骑个三轮摩托，特牛气。他的儿子于是也跟着牛哄哄的，每次玩警察抓小偷，他的儿子就一定是警察的头。谁当警察都是他儿子说了算，那个时候我就特羡慕他的儿子，有一个当警察的老子真牛。等我长大了才知道，他也不是什么警察，只不过是我们机床厂的保卫干事而已。
　　——哈哈，就为羡慕一个保干，你就立志当警察了。哈哈撒旦，我现在觉得，你挺天真，挺好玩的，你一点都不沉重。
　　——谢谢你还能说我天真，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暮气沉沉的。其实，那个保干并不是影响我的全部。真正影响我的，是一次我亲眼看到一个警察，抓了三个拿着凶器的歹徒。那三个原本嚣张至极的歹徒，在那个警察面前就像猫见了老鼠一般。那一天，警察的形象在我心中高大无比。那天晚上，我躺在被窝里暗自发誓，长大了一定要做个顶天立地的警察。从那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我的信念就没有动摇过。

　　——撒旦，说心理话，以前我对警察很不以为然。在我印象里，警察都很野蛮粗鲁。看来我对警察这个职业和从事这个职业的人是有偏见了。你做了警察，胆子是不是就变大了？对了，你开过枪没有？打死过罪犯吗？嘻嘻，原谅我这么多的问题，我对你开始好奇了。所以也开始问你我感兴趣的问题了，你不会嫌麻烦吧？
　　——怎么会呢，和你聊天我很开心，我很愿意回答你的问题。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胆子是不是变大了。只知道我现在除了惧怕黑夜带给我的孤寂和压抑外，不怕任何的东西了。至于打死罪犯，不怕你笑话，从警十年了，除了在训练场上，我还没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开过枪呢。我认为，自己是凭智慧，用脑子破案的。虽然也经常遇到穷凶极恶的家伙，但我还都能制伏他们。所以让你失望了，我还没打死过罪犯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