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9-16 18:47
　　拾捌·开门
　　“我知道，是我们九门的其他人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张家。”我抿了抿嘴，“但是我向你保证我已经找到了接替你周而复始的使命的人……你跟我出去，以后的时间这里不用你张起灵再守护了。”
　　“你拿什么保证？”闷油瓶完全不相信我的话。
　　“那你说的死在门后是什么意思？”我发问道。
　　“就算张家人寿命比常人要长，也是有限度的。而在这个空间里我的真实年龄就暴露无遗。”闷油瓶突然抬手遥遥的指了指我们上面，“那刀，现在的我是无论如何提不起来的。”
　　我和胖子举起狼眼看过去，发现黑金古刀被远远的放在一块高处的岩石上包的严严实实。怪不得这家伙半天了都没拔刀，敢情是不能用就索性不带了，倒也轻巧。
　　“所以呢？”我没理通他这些话其中的逻辑关系。
　　“在这门后，我不可避免的衰老。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的话，可能剩下的光景不足以再有十年了。”闷油瓶出了一口气，慢慢说，“所以即使是我出去了，下次再进来，很快就会死。”
　　这是我印象中他第一次提到自己的死亡。
　　在蛇沼的时候我第一次感觉这个强到没朋友的家伙其实也会无比的接近死亡，但是那个时候他也没有说到自己会死。我是从陈文锦嘴里听到了那句“这是我们的终点”。
　　但是事实证明那似乎只是她一个人的，而且现在还不确定。
　　石中人的浩劫他没死，张家古楼的强酸也没能融掉他，所以我已经潜意识接受了这个人不老不死就这么一直与世无争的活着的设定。
　　这十年来他对我而言的存在状态与死亡无异，但我心里清楚他只是换了一个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做他的张氏盆栽。
　　没想到，在这终极里见面还没几个小时，他就跟我提到了自己的死。
　　“你有病你知道么？”我冷笑一声，“你一直是个病人，被你自己家人——你认为的你的家人骗得团团转。”
　　闷油瓶没说话，只是看着我。但我能感觉到他此时正在无比认真的倾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正竖起了耳朵。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面待这十年每天都在干什么，但是你考虑过没有，为什么一直轮到张家而张家又一直是你来？”我对胖子一摆手示意他先别急着出去，“就因为你是族长对么？为什么你是族长？藏人医生的孩子并不符合张家族内联姻的传统，为什么偏要选择你？”
　　我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很简单，因为你想不起来。”
　　“小哥这病不是在他家里特流行么？”胖子拽着云彩啪嗒啪嗒走了过来。
　　“就是看准了你想不起来，所以一次次让你踏着上一次的足迹再来一次所谓‘寻找’，终点永远是长白山青铜门。”我看到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懂么？周而复始。”

　　“每次你找到了那个入口，在里面待十年之后出来就又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他们就索性永远都是你。”
　　“就像我没考虑过那些有着‘吴邪’的脸的人根本就是我本人一样，你也没有考虑过你家族的人会不会已经被掏空，而现在的‘族人’到底是不是你的家人……对么？”
　　“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我一步一步走近他，“只有汪家人喜欢在身上画凤凰。”
　　听到这里，闷油瓶垂下眼帘，枯老的脸藏在帽子里面看不出表情。
　　我提起一口气，继续说，“胖子都让云彩送到门口。出不出去另说，你就不能也送我一程？”
　　闷油瓶突然伸手从我腰间摸出手枪，抬手就是啪的一个点射，刚才我们抬头仰望的那里马上迸出火星，放在石头上的黑金古刀应声而落。
　　“闪开！”胖子死命一拽云彩，就见那把刀咣当一下插在了地面上，竟硬生生没进地里一尺长。可见其锋利和重量。
　　“拿着。”闷油瓶惜字如金，眼睛看我向着那把刀挑了一下下巴。
　　“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干嘛，但是还是上前去用力把刀拔了出来，费劲地提起来，好家伙，还是那么重，怪不得这老头拿不起来。
　　“门就在前面。”他看我提的费劲也毫无反应，而是径直走过了我。
　　“听见没，胖子，快跟上！”我也顾不得许多，咬牙拎起那把刀紧跟闷油瓶的步伐。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尽管闷油瓶就在我面前一步远的地方带路，我也还是调动起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精力去走这段路。我一只手举着狼眼仔细看路，另一只手把黑金古刀托在身后拽着，刀锋在地上磨得嗞啦嗞啦直冒火星子。
　　反正不是我的刀我也不心疼。
　　“王老板，那你们知道……杀我的人是谁么？”我们沉默的走了一会儿，云彩突然问道。
　　“我们找到了。”胖子沉声回答，“而且他们已经偿命了。”

　　“那我爹呢？他一定受不了的……当时哥哥死在山里他就差点疯了，好久才走出来，现在还不能进哥哥的屋子。”云彩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要是我也不能陪着他了……一栋房子他就那样住着……太空了……”
　　“丫头，别哭。”胖子看到姑娘的眼泪有点忙了手脚，想了半天拍了拍她的脑袋，“我……帮你陪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