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琉璃瓷儿的话说，自从练成了地眼通，只要是值钱的东西，从他眼前一过，他都能一看一个准，哪怕是其貌不扬的物件也从不打眼。有了这手绝活，学成之后，琉璃瓷儿就做起了古董生意。
　　抗战时，食物短缺，老百姓迫于生活的压力，都把家传的老物件拿出来换粮食，借这个机会，琉璃瓷儿低价收购了大量古董。遇到达官显贵，又全都高价卖了出去，因此大发横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干这种事儿，多少有点缺德。说轻点儿，是趁人之危。说重点儿，是发国难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果报应的原因，琉璃瓷儿生了个儿子，长到三四岁的时候，才知道是个弱智。但是那个时候，已经建国了。本想再生一个，媳妇却怀不上了。琉璃瓷儿为这事儿可发了愁了。再娶一个吧，国家不让了，离婚吧，老伴又不干，她告诉琉璃瓷儿，“你要是敢不要我，我就立马上吊。等你们洞房的时候，我就挂在房梁上看着你们俩……”

　　这话太吓人了，琉璃瓷儿听完脊梁沟直冒凉气儿。被逼无奈，这婚也没离成。只好守着个傻儿子继续过日子。
　　等到了十年浩劫的时候，琉璃瓷儿被定性成“资产阶级走资派”，让红卫兵抄了家，每天都顶着纸帽子，出去扫大街。当时有句话叫，“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所以琉璃瓷儿的傻儿子陈建设，也成了人们打骂欺凌的对象。那段日子确实很难熬，不过琉璃瓷儿挺过来了。
　　到了８０年改革开放。第一批个体户如雨后春笋般成长起来，看清大好形势的琉璃瓷儿又开起了古董店。时间久了，生活水平也有了显著的提高。不过这个时候，他的烦心事也随之来了。看着自己日渐衰老，再看看傻儿子都三十多了，还不能自理，琉璃瓷儿便萌生了收徒弟的想法。

　　收徒弟一是为了能将相物之法传下去，等到自己老得走不动道了，储宝阁也不至于散了摊子。二是为了孩子着想，琉璃瓷儿希望自己百年之后，能有个徒弟代为照料自己的傻儿子。于是，他看中了陆景尧的聪明伶俐，更重要的是，这么漂亮的徒弟要是能给他傻儿子当老婆，那就更好了。不过，人算不如天算，琉璃瓷儿万万没想到，刚以帮工的名义把陆景尧找来，她就跟我一块，把自己家的“灾星”拜日蟾挖了出来，现在琉璃瓷儿的肠子都悔青了，回想起小时候的经历，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日期：2013-01-04 17:45:00
　　第１８章　落言
　　琉璃瓷儿说完，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手也在微微的颤抖。显然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很深，直到现在还不能释怀。我听得脊梁沟直冒凉气，总感觉门外的拜日蟾像活了一样，在用邪恶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这让人很不舒服，我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用一种理性的心态，去分析故事中的每一个细节。
　　自从发现拜日蟾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它是镇物。有镇物，会死人，这并不奇怪。只是我不明白，在拜日蟾成为镇物之前，琉璃瓷儿的家为什么会有两个人死亡，多人患病的事情发生。难道镇物的作用会提前发作，或是拜日蟾真的是金源所产的妖物吗？
　　我的印象里，董爷从来没有提起过妖物的事情。也就是说，我对妖物的理解是一片空白。所以我只能试图从其它方面，去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记得《四方玄要》里有一种叫做“落言”的方术，与故事中的情节有些相像。这种方术的内容大致是，“当大多数人相信某一件事是真的，这件事往往就会变成真的。”开始我看到这种方术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来，这也算是方术，太简单了吧！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却有些信了。也可能是我解释得不太清楚，让大家很难理解，所以我还是举几个例子吧。

　　始前，古人对图腾的崇拜，其实就是源自于这种方术。当所有的人都相信某种动物是自己的祖先，或是守护神的时候，神灵就产生了。也许偶然的机会灵验了一次，人们就会更加虔诚的崇拜它。这就是最常见的简单崇拜，也是所有宗教的雏形。比如早先民间经常供奉的，家仙，黄大仙，灶王爷……都是由“落言”这种方术创造出来的。再比如说，民间有句俗语，叫“怕什么，来什么。”更能够说明落言的神奇之处，当人特别专注于某一件事的时候，才会产生“怕”，也就是说人的潜意识已经认为这件事是真的了，于是这件事就被“真”的创造出来了。荒诞吧？但它确实存在，而且与某些大型宗教的教义相符。至于是什么宗教，我就不细说了，以免背上个诋毁神灵的罪名。

　　现在我就可以大概解释琉璃瓷儿家的遭遇了。起初，陈狗剩寻得金脉的事情，应该是纯属巧合。因为山东本身就盛产黄金，在深山里寻得金脉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但他把这种巧合全都归功于拜日蟾，所以家仙就产生了。在日后供奉家仙的日子里，由于陈狗剩的虔诚，使家仙真的有了一些灵性，这让陈狗剩更加坚信家仙的存在，久而久之就产生了依赖。当摊鸡子儿出现后，陈狗剩讹了他的钱。摊鸡子儿知道供奉拜日蟾的人都无比虔诚，出于报复的心理，就编造出拜日蟾是金源妖物的鬼话，来恐吓陈狗剩。谁知陈狗剩真的当真了，而且一辈子都在纠结中渡过，他这种倍受煎熬的日子，正是摊鸡子儿所希望的，于是，报复成功了。

　　按说事情到这里也应该告于段落了，可谁知陈狗剩的儿子也是这种性格，既相信家仙，又害怕妖物之说，可见他的人生也是在恐惧中结束的。摊鸡子儿的报复被延长了，诅咒被传到了下一代。
　　等到了琉璃瓷儿这一代，他四弟先得天花，大哥后得天花，看起来有些诡异，但却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由于天花在当时很难治愈，又是传染病，所以也无可厚非。但陈家人联想起摊鸡子儿的话，对妖物的事信以为真，于是可怕的事情便产生了。先是全家大部分人都得了怪病，这种怪病虽然说不上名字，但我猜，患病的原因无非两种。一是，“落言”的方术灵验了，二是，中医所说的“病由心生”。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一家被拜日蟾吓破了胆，居然找了个二把刀的法师来伏魔，结果阴错阳差的把拜日蟾埋到了镇物的位置，这才害了那么多人命。

　　事情说到这里，所有的情节都解释的通。只是我不知道，被我们扔进垃圾堆里的拜日蟾，为什么还能自己跑回来。每当想起这件事，我都会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如果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前面的分析都是痴人说梦。或许拜日蟾真的是妖物也说不定，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可就有大麻烦了。
　　听我说完，陆景尧不住的点头，她对我的分析还是比较认同的，尤其是《四方玄要》中提到的“落言”，在近代的欧洲大陆也有着同样的认知。陆景尧曾经在学校的图书馆里看过一本，阐述“超自然规律”的书。书的作者是一位知名的心理学家，他提出过一种“促狭鬼定律”与“落言”的内容基本相似。书里说的促狭鬼，并不是普通意义的“鬼”，而是一种由精神所产生的力量。这种力量无比神奇，运用到极致的时候，可以作用在“物质”上面。也就是说，信念可以变成现实。几十年以后，我看到了关于“情绪与水结晶”的实验结果后，更加肯定了这种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