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古还待再看,那小男孩大概已经听到什么动静,猛地转过头来,和墙洞里季怀古的目光对了个准。小男孩一下子从马桶上跳起来,屁股也没擦,边朝房门外跑边哇哇大叫:“妈妈,有人在拆我们家的墙!”
季怀古吓了一跳,连忙把手里的砖头堵了回去,待在夹墙里大气也不敢喘。
只听得外面脚步声起,伴随着一个女子不耐烦的声音:“你胡说什么,屁股不擦就朝外跑,看我不打死你,哪里有人拆墙,哪里有人拆墙!”跟着“啪啪”两声,传来小男孩的哭声。大概是被他母亲狠狠扇了两下屁股。
季怀古在那里窝了几分钟,再听不到半点动静。便找了些砖屑,将那砖缝堵牢,以防那小男孩好奇,来拆这块砖。季怀古打算到时候跟文物管理处汇报一下,让他们和民政局协调一下,给这户人家一些补偿,然后再打开这地道入口。
搞好这里,季怀古一点也没敢耽搁,加快速度沿原路返回。要是在天黑之前没有赶回陪葬坑工地,先不说自己渴饿难耐,恐怕看门的孙伯会吓得报警。
日期:2010-06-23 11:23:00
文化馆值班员每天晚上沿着走廊巡视的时候,只要是月黑风高无星之夜,总觉得身后有个脚步声紧随着自己,他不敢回头去看,因为他知道那只是一双孤零零染满鲜血的红色塑料拖鞋,曾经属于一个自缢轻生的女人……
季怀古从一楼仓房里取出生锈的自行车,脑中不断冒出从苏馆长那里听来的故事,本是个无风的初春闷夜,院子里桑树上的绿叶在廊灯的映照下纹丝不动,让季怀古感觉背心仿佛吹过一阵阵阴风。
出了院门才发觉,外面下了大雾,迷蒙的雾气中,四下里望不到实景。季怀古总感觉有人隐藏在雾气中窥探自己,骑车的时候,甚至觉得有个影子紧贴着自己的后背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向他的脖子伸出有着长长指甲的瘦骨伶仃的手。虽然知道这是心理作用,季怀古还是忍不住睁大眼睛四处搜索,内心竭力盼望那些浓重的水汽幻结成一个真实的人。
恐惧真的有让人颠倒爱憎的能力,季怀古其实平时不怎么喜欢与陌生人交流,可是现在他却多么希望有个人陪着自己一起行走,那些以前反感的废话连篇的聊天场面,想起来也觉得无比温暖亲切。
这是去武吉市的必经之路,自行车在坑洼不平的路上颤抖,冰凉的雾气将他的衣衫染得又湿又重,他越发觉得后背冷飕飕,心跳擂鼓一般振动起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用香烟的燃烧来给自己一点温暖。
雾气由浓变淡,稀薄的雾气让道路两边的山丘变得阴冷森然,犹如地狱一般。季怀古憋着气,专心蹬车。车轮这时候也好像变得千斤重,怎么蹬也像在原地打转。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毛骨悚然的“吱吱”声!
这“吱吱”声像是有人把喉管切开逼出来的凄厉笑声!季怀古脑子“嗡”一下仿佛炸开,心如一块锈铁被指甲狠狠来回刮擦,再被猛推至喉咙口。
什么东西?不要去看,不要去看,季怀古心惊肉跳告诉自己。但眼睛不经意一瞥,就看到那只奇怪的俑像!
这俑像跪在一个长满蒿草的高大土堆上,在草丛的遮掩中,看起来影约模糊,显得有些妖异,一双血红的眼睛和龟裂上翻的嘴唇却分外清晰,它们共同构成了一张俑像的笑脸。
这个俑像在笑!发出喉管断裂的笑声!
一阵风迎面袭来,迷离的烟熏弥漫了季怀古的视线,他头皮发麻,背心生凉,拼命蹬车!
大约有小半分钟的时间,季怀古才得以睁开眼,看清前面的物事。而他,竟发现!自行车根本没移动,居然还在原地。季怀古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小时候常听老人说起“鬼打墙”的故事,说是一个人若被鬼迷魂,就会因此而迷路,无论你以为自己走出多远,其实还是在原地踏步。这种怪诞的事情,难道真的让他给碰上了?
季怀古用力蹬车,双腿运转如飞,那自行车却如同生了根似的,停在原地!
这时俑像就伸出一只手,那只手向季怀古一指,又缩回去,做了个夹烟的姿势。
这只鬼俑像要吸烟?!
季怀古脑子里糨糊一般,只觉得遍体生凉。
鬼!这不是什么俑像!根本就是个鬼!
季怀古第一次在心中肯定了鬼的概念,他又惊又惧,抖瑟瑟抠出一根烟扔过去,那只手稳稳一抄,烟就叼在俑像嘴里了,也没见点火,烟雾就升腾起来。
季怀古身子一抖,金属的仓啷声传来,自行车开始移动了。他汗水淋漓,然而根本不敢有多余的动作用来擦汗,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路两边高低不平的土堆在稀薄的雾气里看来就像是一只只鬼魅的躬背,他们缓缓向后爬行。刚骑车行了一段路,忽然又停滞不前,原地打转!“吱吱”的怪笑再次刺入季怀古的耳膜,身后居然,居然有脚步声,踏踏踏……
季怀古牙齿打战,扭动僵硬的脖子,身后两个俑像并排跪在地上。
居然是两个!一高一矮,那两个跪俑仿佛感应到季怀古的目光,猛地抬起头来。天,两个跪俑的脸长得云静顾方言一模一样!它们裂开嘴,对着季怀古桀桀怪笑:“季怀古,你不承认也没有用,你就是乌吉王,你跑不了的,你是我们的仇人……”说着说着,两个俑像的嘴巴里陡然闪烁起火光。
是灯俑,是那两个灯俑!天,那两个灯俑活过来了!
季怀古心胆俱裂,他转过脑袋,死命蹬车,自行车在两个灯俑的笑声中箭一般射出。
笑声离他越来越远,季怀古松了一口气,心渐渐平静了一点。灯俑毫无疑问是列库尔格和云朵,他们紧盯着自己,难道自己真的是乌吉王转世么。一定是的,一定是这样,季怀古心中那些科学的坚持被刚刚这个恐怖的场景击得粉碎!
他该怎么办?他是乌吉王,他该如何去面对云静和顾方言?
季怀古的心中猛地浮出一股死念,死有时候的确是一种痛快的解脱。
自行车拐了一个弯,走上一段下坡里。前面有个人低着头慢吞吞向这边走来,终于看到人影,季怀古不胜欣喜。他揉了揉染满雾珠的眼帘,那个人的形象更加清晰起来,是个熟人!季怀古更加高兴,他揿了下车铃,叫喊道:“毛师傅,这么晚才回家啊,去哪了?”
车下坡行得很快,从那人身旁擦身而过,那人朝季怀古笑了一笑,一把握住季怀古的自行车把手。自行车猛地停了下来,季怀古一条腿撑下地,搓了搓手,没错,眼前的人正是毛林松。他自缢后季怀古还去看过现场呢。
自缢!季怀古内心狂跳,对了,毛林松不是已经死了吗?!
毛林松抬起头,一张糜烂的脸上现出恐怖狰狞的笑容,阴恻恻地盯着季怀古,一字一句吐话:“乌吉王,是你害死了我,你还我命来!”
季怀古的心仿佛炸开一般!惨叫一声,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啊!季怀古一身冷汗惊醒从床上坐起,心里突突撞个不停,怎么做这么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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