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外公随手指了一个房子说:“我们就睡这屋吧。”说着,抬脚就往里走。
警卫员急忙一把抓住,摇头道:“不行,这间屋子不能沾。您再挑一间吧。”
舅外公奇怪道:“都是一样的屋子,为什么这间不行?”
“不一样。”警卫员满脸焦急,但又不肯说明,只死命地拉住他不许他进去,“反正屋子多的是,就是旁边那家也好。”
舅外公是个犟脾气,你好好跟他解释明白他说不定就听了,你越是不让他进去他就越要进去。当下坏脾气上了来,一把甩开警卫员:“我非进去不可。”
警卫员跌到了地上,饶是一骨碌爬起来去追,也已经晚了。
舅外公已经一脚踏进了门槛,大模大样地从东晃到西,又从西晃到东,回头冲着警卫员道:“有什么不行,不是挺好的吗?”
警卫员却已经白了脸。半晌才跺着脚长叹一声,咬牙也跟了进来。还有几个人也要跟进来,被警卫员一把关在了门外。
舅外公咦了一声:“你小子关什么门呀,咱们两个人不能占这么大一间房吧!”
警卫员不出声,只蹲在门口把门抵住,死死捏住腕上的铁八卦。他不说话,舅外公也没办法。一边说他怎么古里古怪的,一边掏烟出来抽。连擦七八根火柴,竟然没有一根能点着。
“奇怪了,人古怪就算了,如今连火柴也古怪起来!”舅外公戏谑道,“得,我再擦一根试试。”
还没摸出火柴,忽听警卫员又开了口:“您别白费力气了,今天是抽不成烟的。”
舅外公愣了一愣,有些生气地道:“你怎么老说些稀奇古怪的话?”
警卫员叹了一口气:“这屋子是点不着火的。”
舅外公嗤的一笑:“为什么点不着?”
“因为这屋子……”警卫员露出一抹苦笑道,“湿气大。”
舅外公哈哈直笑:“我以为你要说什么。照你这么说,南方人不是都用不了火柴了么?”说完,自顾自还拿火柴来擦。
警卫员知道说也白说,又不出声了,静静看着舅外公把一包火柴全用完。舅外公盯着一地秃头火柴,心里也有点异样了。
“小子,”他抬头望着警卫员,“你是不是知道这屋子怎么回事?”
警卫员点了点头。
舅外公也是直肠子:“你说明白吧!”
警卫员又摇摇头。
舅外公急了:“是不是有……”
“不能说!”警卫员腾地站起身,暗淡夜色里脸上一片灰白。见舅外公被他唬得一愣,又放低了声音说,“知道就行了,别说出来。”
舅外公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冷笑一声遽然起身,扫视着四周黑暗狠狠地道:“老子枪里来血里去,死过多少回了,千军万马面前也没怕过。难道还怕一间破屋子?今天老子偏不信邪,倒要见见究竟是什么东西!”
警卫员几次要拦,哪里拦得住。最后没办法,扑通一声跪在舅外公的面前,抱住他的腿道:“我求求您别说了!这一夜但求井水不犯河水便好,您何苦非要激怒它!”
舅外公叫他起来,他也不肯起来,只闷头道:“您答应我什么都不说了,安安静静地过一个晚上,我才起来。”见舅外公还是不肯,又道,“您就当是给我一条活路吧。”
这最后一句说得十分凄凉,舅外公不觉心里一惊。他是这个脾气,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从不拿别人的安危来逞自己的威风。
“唉,我不说了!”舅外公把警卫员拉起来,转身胡乱铺了一些稻草往地上一躺,“睡觉!”
说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觉得窝囊,哪里睡得着。也没听见警卫员铺草睡觉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一声轻叹。
“您还没睡吧?”警卫员问。
舅外公便又睁开眼睛。警卫员慢慢走到他面前盘腿坐下,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下子变得像五六十岁的半老头子一样,一点机灵劲儿都看不出来了。眼里还隐约泛着水光。
“你……你怎么了?”舅外公吃了一惊,“哪里不舒服了?”
“我不要紧……我把这个送给您。”
警卫员摘下手上的铁八卦就要给舅外公戴上。舅外公连忙挡开。
“按你家的规矩,这不是不能拿下来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我家祖先地下有知,也不会怪我的。”说着,执意替舅外公戴在了手腕上,“还有件事,想拜托您。”
“你说吧。”
“要是有一天我死了,请您把我的骨灰送回我家里去。”
“这……你是怕……”
警卫员笑了笑:“您别想歪了,今天不会出事的。我就是想,咱们当兵的,有一天没一天,还是极早安排妥当了好。”
舅外公仔细看了看,漆黑夜色中怎么看得清楚,只听声音像是没事的,便也没有多心。之后,警卫员也铺了些稻草休息了。夜已经很深了,睡意渐渐袭上头脑,舅外公也睡着了。
一夜睡到天蒙蒙亮。
睁开眼睛,已经能听见外面的鸟叫虫鸣。舅外公转头看了看旁边,警卫员背对着他还在睡。心想,这是破天荒头一次,这小子往常都是天没亮就醒了,等他醒了什么都准备好了。倒是有心叫他多睡一会儿,只可惜还有任务呢。便伸了一个大懒腰,就去叫他。
“小子,快醒醒!”
叫了两声还是睡得死沉,便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摇了摇。这一摇,警卫员的肩膀竟像石头一样硬。舅外公心里格登一声响。他们当兵的,生生死死见得多了,只有死了好几个小时的人,才会这么硬。
“小子!”
连忙大叫一声,把整个人翻过来。只见昨天晚上还活生生跟他说话的人,已经硬得像现在冰箱里拿出来的冻肉一样。年轻的面孔上,眼珠子血红血红的,舌头也吐了出来。脖子上深深陷出一圈奇怪的花纹,像是麻绳,但是一般麻绳没有这么粗,三股扭的花纹也没这么好看。
舅外公痛哭流涕。想起昨夜种种,知道警卫员是代他而死,追悔莫急。一怒之下,就要放火烧了那破屋子。众人眼见警卫员死状可怖,谁敢上前点火。舅外公一把夺过火把,亲自去点。那些稻草窗棂竟然一些也点不着,反倒将火把的通红火焰慢慢地逼了下去。众人都吓得呆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一句话。
副团长凑到舅外公耳边,小声劝道:“这屋子还是不要惹为妙,既然出来了,我们就赶紧走吧。我们当兵的,讲的是马革裹尸,犯不着把命丢在这里。至少您也别叫这孩子白死啊!”
舅外公心里一痛,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警卫员说过的话。
“这屋子是点不着火的。”
“但求井水不犯河水便好……”
方无奈地放下火把,眼里含着泪,下令全
日期:2011-08-01 17:38:00
第二章 第一个
“不错,是我给你戴上的。”第二天,王希贤又借故从家中脱身一小时,来探望马嘉西,“你昏过去的时候,我本来是想把铁八卦自己收好的。可你手里一直握着它,我又不好死命掰开你的手。只好让你一路握到了医院。后来你缓过来了一些,我又想,你昏了都不舍得放开不如就给你戴着吧。爷爷要是知道,也不会不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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