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漫长的那一夜 蔡骏讲故事,陪你一起过》
第41节

作者: 蔡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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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11-13 11:55:00
  #最漫长的那一夜#喀什一夜(连载6)
  老头继续吹起了笛子,鹧鸪接着飞,在喀什的夜。
  看着汉人老头的眼睛,忽然令我想起什么?

  在喀什人民文化宫的屋檐下,我知道他是谁了,我猜。
  忽然,在我们的背后,又响起了别的某种声音。
  是某种维吾尔乐器,弹拨的弦乐,听起来如此熟悉,分明就是......热瓦甫......
  对,黄昏时我在艾提尕尔清真寺边买的那把热瓦甫琴,就是这种音色与旋律。
  笛声还在,热瓦甫声也在,难以想象,这两种乐器,并不冲突,产生管弦二重奏的效果。笛声如鹧鸪飞入夜空,热瓦甫声却如流水潜入地底——宛如几天之前,我在吐鲁番的高昌古城,突现一个鬼魂般的维吾尔老头,坐在一千年前的佛寺遗址里弹奏的琴声。

  终于,我看到了弹琴的人儿,是个维吾尔少年。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戴着小花帽,坐在一棵大杨树下,浑然忘我,右手弹拨,左手按弦,竟比黄昏时我听到老艺人的热瓦甫,多了某种东西,就像魂。
  月光从云间洒出来。
  喀什人民公园,笛声与热瓦甫,我想我和甫跃辉,都会毕生难忘。
  我什么都没说,就连酝酿了二十年的那句对不起,也未曾说出口,便匆匆离开此地。

  后半夜拉,回到公园门口,那三个维族老头和一个年轻人,居然还在地上打着扑克牌,不晓得是斗地主还是大怪路子?
  甫跃辉不解地问我,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于是,我把心底的秘密,都告诉了兄弟。
  他沉默半晌后问,你是说?吹笛子的汉人老头,就是李晓梦的爸爸?
  嗯,我猜是吧。
  蔡骏,你不用内疚的,你知道吗?当年,李晓梦的秘密泄露,其实,跟你没有半根毛的关系。
  甫跃辉替我分析。既然,我严格保守了秘密,唯一可能泄密的人,在上海就是她的叔叔啊。因为李晓梦读书与落户的问题,兄弟俩早已反目成仇,为把讨人嫌的侄女赶回新疆,不至于将来成为分房子分家产的负担,便到处说李晓梦的妈妈是维族,因为身份造假才回上海读书的,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他说得我哑口无言,呆坐在公园门口的栏杆上,却丝毫不曾减少内疚。
  在最漫长的那一夜。
  待到公园里的笛子与热瓦甫渐渐平息,我们才走出喀什人民广场,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维族小伙子,车里放着巨响的维吾尔语电声音乐,我只说了句回喀什噶尔宾馆。他很快把我们拉回了宾馆,下车时收了五块钱起步费。
  第二天,告别喀什。

  9月19日,我从乌鲁木齐回到上海,连夜给表哥叶萧警官打了个电话。
  二十年前,那个秘密是他为我调查出来的,现在也应该由他来终结的为好。
  今晚,在上海苏州河畔的家中,恰逢台风“凤凰”来袭。风雨声声,令人怀念喀什,怀念干燥的阳光与清凉的月光。
  我接到了叶萧的电话。
  根据查询户籍系统,李晓梦就住在喀什。她早就结婚了,丈夫是维吾尔族,有个十二岁的儿子,全家人开了个民族乐器行。她改了自己的身份证,在民族一栏标注的是维吾尔族。

  听到这里,我吐出了有二十年那么长的气,抚摸从喀什买回来的热瓦甫,用手指拨出几个清亮的音色。
  李晓梦变回了古兰丹姆。
  你好吗?
  我很好。

  风雨带走黑夜
  青草滴露水
  大家一起来称赞
  生活多么美
  我的生活和希望
  总是相违背
  我和你是河两岸
  永隔一江水
  波浪追逐波浪
  寒鸭一对对
  姑娘人人有伙伴

  谁和我相配
  等待等待再等待
  心儿已等碎
  我和你是河两岸

  永隔一江水
  我的生活和希望
  总是相违背
  我和你是河两岸
  永隔一江水
  等待等待再等待
  心儿已等碎

  我和你是河两岸
  永隔一江水
  ——《一江水》王洛宾 词
  #最漫长的那一夜#喀什一夜(连载完)
  日期:2014-11-13 16:33:00
  #最漫长的那一夜#香港一夜(连载1)
  “阿SIR,我没做大哥很久了!”
  ——吴宇森《英雄本色》宋子豪(狄龙)
  2005年10月15日,我第一次到香港。
  早上,自深圳出发,我跟制片人Z先生同行,有辆轿车来接我们。经过文锦渡关口,守关的阿SIR面带微笑,看过通行证,示意入关。进入香港的道路改左驶,丘陵起伏,绿意盎然。车虽多,但井然有序,绝不见内地常见的抢道。潮湿浓雾间,群山外的海峡,忽隐忽现,硕大的青马大桥,蓬莱仙山般的摩天巨楼。进入九龙半岛的水泥森林,看不到周围高楼的顶,窄窄的马路两边,招牌已是横看成岭侧成峰。

  在尖沙咀的酒店住下,特意走到弥敦道南头重庆大厦,王家卫的《重庆森林》就是这处,却到处是黝黑的印度人或巴基斯坦人,底楼是个档次很低的卖场,据说晚上不安全。
  下午,我和Z先生见了香港的投资方及导演黎妙雪。那是我的小说第一次改电影——《地狱的第19层》。有位很资深的女电影人,谈到张国荣出事前跟她通过电话,某段诡异的故事,在此不表。
  谈完事,我和Z先生坐地铁去维港对面的香港岛。在金钟下车步行坐缆车,来到太平山顶赏夜景。观景平台狭小,大雾看不清,草草下来。转了很久,却撞到中环广场,在香港打工的菲佣,每逢周末放假聚集于此。又坐地铁去铜锣湾,车厢大半东南亚面孔,间或几个裹着美丽的丝绸头巾,那是穆斯林女孩标志,应是印尼或马来西亚人。
  回到酒店,我独自外出。
  深夜十点多,于香港人而言,夜生活才刚开始。兰桂坊这种地方,我素无兴趣,掏出手机里存的地址,步行前往附近一条小街。
  拥挤逼仄,密密麻麻的招牌底下,有间上海小馆。门面不大,只有七八张桌子,下夜班的工人在吃炒饭。有个年轻男人坐在角落,独自抽烟,看电视里的TVB剧。他的椅背上,挂着件灰色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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