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女镜》
第4节

作者: 小促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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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哥凶狠地剁着那条红色的蛇,可那蛇都被剁成几段了,身躯仍然在缓缓地蠕动着,那蛇头上,我看的分明,竟然有一丝嘲弄的神色,就当表哥又一铁锹铲下去的时候,那蛇头被剁飞了开去,一口咬在表哥的腿上。
  小白脸和我惊呆在当地,忽然小白脸大喊一声,上医院,快!
  乡卫生所在五里地外,我和小白脸,把表哥放在板车上,一个推,一个拉,急急地往卫生所赶去。
  我边推着板车,边哭道:“表哥,你可千万不要有事情啊,都说了那是家蛇不能惹的,你好好走你的路,为什么要和它过不去呢。”
  “傻瓜,”表哥怜惜而又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苍白的脸笑了笑,“我可没这么容易死的,人穷,命硬着呢。”


第四章 丁卯

  “幸好不是剧毒蛇,”
  医生的话让我们松了口气,这倒也是,要是被五步蛇样的毒蛇咬到,走五步就死也许不会,但是让你躺在板车上,颠簸五里地的路,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表哥被蛇咬到的地方,隆起了一个几乎是鹅蛋那么大的包,看起来怪吓人的,表哥却笑着说,这下好了,随身带着鸭蛋,不怕没下酒菜了。
  我们被弄得哭笑不得,说到鸭蛋,经常是用来比喻学生考零分的,我和表哥都只上了小学而已,表哥大我六届,今年也二十三四岁了,他当年上学的时候,鸭蛋就没有少拿,说到那个时候,他的女同桌和他分外要好,老是想要好好辅导表哥,女同桌自然并不知道,表哥其实是故意拿零鸭蛋的,看看我们家里那拆开了门,简直能跑马的样子,就晓得绝对不可能负担得起表哥的学业了。

  小白脸嬉笑着,顺子你以前积累下的鸭蛋就吃完了?我估摸着还得吃个头二十年的呢。
  表哥笑骂,好你个小白脸,你忘记以前被后坡的野丫头打得抱头鼠窜的时候了吗,要不要哥给你撮合,撮合,那个野丫头现在可标致呢,在镇上的供销社里当营业员,哥哥姐姐脆生生地叫着,腻到人心里去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小白脸,连道,哥,免了,免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别玩什么出口转内销了。
  他们的虽然在说笑,可听起来总有一种深深的无奈,因为做我们这行的,钱容易赚,也不用吃苦,可就是有一样,老婆难找,谁希望整天跟和亡人打交道的人在一起呢?
  忽然我脑海里灵光一闪,猛然想起了什么,呆呆地楞在那里。

  安仔?安仔?小白脸推了推我,你脸色怎么不对了?你表哥没事了,你应该高高兴兴才对啊 。
  我去上个厕所,说完,我匆匆地往洗手间走去。
  身后表哥长长地叹了口气。
  到了厕所,我一把打开隔间的门,往里面一蹲,却没有方便,而是掏出了一包大前门,抽根出来,点上,就狠命地吸着。
  努力地想要镇定自己,可越这样做,却越是让我慌乱。

  我的慌乱是原因的,因为在九年之前,就是我七岁的那个时候,表哥的同桌,曾经来过家里一次,是来帮忙辅导表哥的家庭作业的,所以我见过她的,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大大的眼睛,浅浅的酒窝,印象特别深的是,她两个眉毛中间有一颗较大的痣,她当时还笑着说,那个是美人痣来的,最最重要的是,她和她妹妹是双胞胎!
  不错,就是她了,那天去那家谈生意的时候,那遗像上面那个女人也是这样地笑着的,也同样有一颗大大的美人痣,时间过去了九年了,九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的外貌发生巨大的变化,然而不论她怎样地变,原来的模子一定还在的,并且那美人痣,也无论如何不会撒谎。
  我手里攥着烟,皱眉苦苦思索着,表哥肯定有问题的,而小白脸也被蒙蔽了,到底该怎样做,才既能既帮到表哥,又不会伤害他呢?忽然手指传过来一阵剧痛,原来是烟烧到头了,那时候的烟没有过滤嘴,如果你不管它,它能从头烧到尾,甩掉烟头,又赶紧重新点了一支,狠命地抽了起来。
  用糯米?可那是用来对付僵尸的,用桃木剑?确实是对付鬼的,可对付鬼上身的表哥,怎么用?难不成,拿个桃木剑,照着表哥身上狠狠地捅?对了!老头好像说过,如果有人鬼上身了,一定要用双黑狗血浸泡过的筷子,慢慢地把鬼从眉心夹出来,赶紧扔到锅膛(乡下柴木灶放柴火的地方)里去,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黑狗血是现成的,平时积累得很多,现在还富余了不少,至于筷子也简单得很,隔壁龚金静家就是做竹篾匠的,绝对能做双牢固的筷子。

  既然打定了主意,我再也不焦躁了,心里安定了不少,静静地抽着烟,慢慢地做着打算。
  忽然隔间的门,被人狠狠地敲着。
  一个声音大骂道:“莫不是上个厕所就在里面成仙咯?老子等你老半天了,就发现你占着茅坑不拉屎,尽抽烟,你个毛球,要抽出来抽,老子急得狠! ”
  慢慢地走到表哥的病房前,小白脸正斜靠在门口,发现我来了,神色凝重地看着我。
  “怎么,我脸上有花?”我不自然地笑道。

  “脸上有花没花我不晓得,你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肯定不少。”小白脸释然笑道。
  “戏台上面,演奸人的都打着个白脸,你脸这么白,自然是奸人一个咯”
  “去你的。”小白脸忽尔又疑惑道,“你刚才是怎么了,脸色那样差,不是身体不舒服吧?”
  “不是,”我朝病房门口看了看,“你过来。“
  当下附到小白脸的耳边,把我的发现,竹筒倒豆子,全部都说了出来。

  走廊里的护士看到我们两个小男青年在那里咬耳朵,都在那指指点点。
  “不是吧?! ”小白脸猛然一惊。
  “你小声点! ”我急着轻声道,边做着手势,“所以我打算去老龚家搞两根结实点的筷子,用黑狗血泡上那么一泡,再从表哥身上把鬼夹出来。”
  小白脸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在那里喃喃道“难怪,难怪! ”
  “难怪什么?”
  “哦,没什么,对了,你表哥现在有伤,我不反对你这样做,但也要等他伤好了。”

  “这个我知道的。”
  在卫生院里将就了一晚上,第二天结了帐,我们就又用板车,把表哥推了回去,不比以前了,老毛在的时候,治个病哪要这么多钱,一晚上的床位费快比小旅馆里的还贵了,再说表哥这个是咬伤,在家里养,一样可以的。
  一路上我和小白脸奋力地推着车,表哥竟然喊起了号子,“大海航行靠舵手啊,小白安仔使劲走啊,你们两个吼一吼啊,地球也要抖三抖啊 。”
  我快连笑都没力气了,小白威胁道:“在喊就把你推到渠道里去。”
  推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推到了家里,我和小白脸都快累趴下了,真不知道,昨天是怎么推过去的,而表哥那个没良心的,竟然在那眯着眼睛哼起了京剧。

  这个时候,院子外有个干干瘦瘦,身着一套粗布衣裤的中年人在那里探头探脑。
  “有什么事吗?”我走上前问道。
  “是这样子的,”那人见状,忙作声道:“这里是茅山道士的府邸么?”
  “进来说吧。”我将那个中年人让了进来。
  进屋之后,那人客客气气地给我们每人发了支红塔山,这烟可有十一二块钱一包,而且往往很难买到。

  我给那人泡了杯茶,便坐下听他讲了起来。
  “鄙人姓王,说起来,真是可惜,我的小侄女儿,才刚刚七岁不到,就这么地走了。”那人说着眼圈就红了起来。
  “确实很可惜。”我们都点头附和,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事放在谁身上,都是一个惨事。
  “都是那条瘟狗,本来小侄女被咬了一次,都已经治好了。”那人叹了一口气,“可谁知道,她在街上的时候,又被那疯狗咬了一下,这下就再也没得治了,不到三天就走了。”
  “作孽啊 。”表哥叹息道。
  “本来这件事,实在是羞于开口,”那人为难道,“因为这根本不合规矩。”
  表哥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和尚和道士,我已经找了好几拨了,都摇头不已,说是这是凶煞,是讨债鬼,法事是万万做不得的,还说数个月之前,有和尚不顾规矩,去给一个凶煞做法事,受了惊吓,不久就死了。”
  “既然这样,我们自然也是不能做的。”表哥皱眉说道。
  显然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根本不是谈生意的料。
  那人的眼泪立刻就留了下来,“我知道的,法师,可我弟弟弟媳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也尤为地疼爱她,你就当做做好事,积积阴德,让我们心里都有个念想,红包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好不好,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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