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松了口气,小白脸太厉害了,我都快被他兜晕了,有点后悔干吗倒掉那洗脸的符水,洗一把脸,看到镜子里的绿脸鬼,不什么都知道了?不过看到绿脸鬼,毛头会不会被吓死,那就不知道了。
想着这些的时候,我抬头从镜子里望了望绿脸鬼,她又站到窗口看风景去了,似乎感应到我在看着她,还回头朝我笑了一下,脸上的绿色虽然淡了不少,但还是鬼气森森,我努力地压抑住泛起的寒毛,也回了个笑容。
晚饭吃的是大麦粥,一么给老头的那份王八肉和汤,被小白脸送了过去,二么毛头又来勺了些汤,所以我们就没有汤用来下挂面了,那时节不比现在,一天两顿白米饭绝对算是种奢侈。
表哥怔怔地喝着粥,不时还有眼泪从眼睛里滴下来,我们都觉得不忍心,劝慰他道,既然人都已经故去,迟早都要进入轮回道的,还是想开些,放开些吧。
表哥叹息了下,你们不知道,我是在后悔,当初要是和她好了,日子虽然穷点,也还过得下去的,不至于让她吃这么多苦头,死了都不能安宁,地府地府不敢去,就这么吊在安仔的身上,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
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我们不停地劝慰,其实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这点微末的道行,别说什么窥探天地之机之类的了,就连自己的命运都没法把握。
当天晚上,我们各怀心思地睡了。
可我实在睡不着,便爬了起来,漫步走了出去,这方圆里许地几乎都能算是我的领地,一草一木,无不熟悉的很,所以一点都不会害怕。
一边走,我一边在心里思量着。
其实我当初万万没有想到会从事这个行业的,不为别的,就因为书本上那么一段话。
资本主义社会是茹毛饮血的社会,人人都盼望着发大财,而丝毫不会去顾忌别的人。做律师的希望天天有官司打,只要有钱拿,不会去理什么是非,一律黄口白牙地颠倒黑白,做医生的希望天天有人生病,只要有钱拿,不会去理什么病人的苦痛,切身感受什么的,有红包就多出力,没有就少出力,卖棺材的希望天天能死人,只要有钱拿,最好能发生点战争什么的,这样自己才能赚更多的钱。
正是缘于这段话,我相当地抵触超度这个行业,因为一样是发死人财,听着不是那么让人舒服,可凭良心说,我未曾有一天盼望多死过人。见识到那些死去之人由于满心的怨恨,而不能顺利地进入轮回,便无来由感到深深的悲哀。
就这么信步走着,忽然听到一阵哭号声。
我抬眼望去,在三岔路口,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映着地上手电筒的光芒,大声哭泣着,身体不时的抽搐和起伏,那旁边还有一摊中药渣,原来是大连头的妻子。
“这做的是什么孽啊,为什么老头子你走那么早,也不照应一下后代啊,呜呜呜……,儿子不到四十就这么走了,那倒也罢了,现在孙子还不到三十就又得了这该死的肝癌,眼看就不活了啊! ”老太婆痛苦地拍打着地面。
我实在不忍心看了,转身就想走。
“他们都说我老太婆克夫,克夫就克夫了,又关儿子,孙子什么事?呜呜呜……死老天,你要拿走我的命你就拿啊,何必要这么地捉弄我?我情愿自己死也不愿意他们三个死啊,你拿走我老婆子的命吧,我只要我的孙子能保住啊,呜呜呜……”那哭声痛彻心扉。
边走着,我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第十一章 甲戌
回到家里,往床上一躺,深深地叹了口气,可谁知道,我这一叹气不要紧,旁边床上的表哥和西房的小白脸也开始一口接一口地叹气,原来他们也没睡着。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而白天的一幕幕开始不停浮现在我的眼前,大连头家确实很可怜,可对这个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也就不去想他了,脑中忽然回想起让我开始陷入这些麻烦的缘由来。
那几乎是一年半以前了,外婆刚刚故去不久,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表哥甚至无可奈何地表示,这样下去,恐怕我们得去县里乞讨了,再不行就得去偷,再不行就得去抢,总之要想办法活下去,我对那样的前景感到十分的恐惧,如果真那样一步步走下去,我们迟早得是要吃花生米的了。
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笑起来显得很和蔼的老头走进了我家的门,陪同他的就是小白脸,还带来了一大碗红烧肉,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慈祥地笑道,“红烧肉好不好吃啊,拜我做师傅的话,以后可以经常吃得到哦。”
我瞪大了眼睛,可以经常吃到红烧肉?那岂不是进了天堂了?
想起来,就是这碗红烧肉,还是半肥半瘦的,让我们走上了这么一条坎坷的道路。
还有,那天我们拜师的时候,小白脸脆生生地说道,“我从小就跟着师傅,你们都得叫我大师兄。”
原来红口白牙的小白脸早早地就显示出了成为一个青皮的潜质了。
那晚终究是模模糊糊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表哥就出去了,临出门之前叫我和小白脸泡水和面粉,虽然很疑惑是干什么用,我们还是照办。
等到了响午的时候,看到表哥吃力地提着三个猪头回来,我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要给那“王小姐”三牲祭祀!
三牲是自古以来比较高级的祭祀了,平民好像最多只能用这么多,据说大臣祭祀的时候可以用五牲,皇家祭天的时候会用七牲,无非就是再添加狗啊,鸡鸭啊那几样,这个就懒得去考究,皇帝老儿都下台那么多年了,研究这个也没什么用处。
所谓三牲就是猪牛羊,以前的地主老财家那三牲是货真价实的,就是全猪,全牛,全羊。而小老百姓像我们,你真要搞这样的,只怕要冲家了,像那哪个说的,你拿走了我的钱,就是拿走我的命,你搞死我算了。所以小老百姓一般是用猪牛羊头来做三牲,表哥倒是更省事,直接买了三个猪头回来,挂羊头卖狗肉,准备用猪头冒充牛羊头。
“安仔,顺子你们先做着,我去弄点卤料。”小白脸恬不知耻地甩下句话,就跑了。
听说外国人喜欢给亡人送花,还嘲笑中国人给亡人祭祀食物,说我们原始,他们懂个P,
我们这是找个借口给自己开开荤,你看看小白脸的表现,就知道他完全是领悟了其中真意。
奉上“王小姐”的牌位,我们三个跪在桌前,看着那歪歪扭扭,怎么看,怎么像是小白兔的脑袋多过牛羊头的面疙瘩,想笑,可想起小脚老太太的恐怖却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等了半天,“王小姐”仍然没有过来,表哥叹了口气,因为绿脸鬼已经上去舒舒服服地痛吸了一番,正一脸陶醉的表情。
她真的能吃到吗?我看着大椭圆镜子里的绿脸鬼,问道。
小白脸撇撇嘴,她要是真的吃这个,我们就没得吃了,不过是闻闻香味,也就是人间的烟火气,过过干瘾罢了。
忽然间我们发现有点异常,等到抬头看的时候,那正宗的猪头已经不见了!
不由纷纷看向椭圆镜里的绿脸鬼,只见她那绿脸上满是委屈的神情,就差一摊手,耸耸肩了。
表哥似乎解脱般地说道,既然受了礼,估计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这事情过去之后,相当长的时间都没事发生。
然而有件事始终横在我的心头,当我送冒充羊头的那猪头去老头家里的时候,他看到我似乎很是惊讶,还来了句“又是猪头?”
什么叫作“又”?为什么要说“又”?难道我安仔长得像猪头吗?
后来的日子又开始平淡了起来,原先我们一直担忧的事情,也就是绿脸鬼的公婆,一直也没有过来报复,即使是这样,我们也不敢掉以轻心,连七星丧门钉这么邪异的东西都敢用的老家伙,又怎么会好对付?
七星丧门钉,听起来还蛮好听的,不过如果知道了那用途,几乎每个人都会恐惧异常,说白了就是用七根三寸长的大铁钉,分别钉在新死之人的天顶,太阳,虎口,涌泉等穴道,让人的魂魄困在残躯之内,生受重重煎熬,永世不得超生!
这么歹毒的,有违天道的,死了还不放过别人的法子,是哪位高才发明的,已经无法可查了,现在这么开化的时候,一般都不会有人去用的,然而因为功能显著,成本低廉,还是有人对此法念念不忘,绿脸鬼的公婆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们的黑狗血,早就都用光了,好几次坐在一起商议着到哪里再去弄点,有备无患啊,可是整个前村的黑狗都早已经委身于老头还有我们的口腹了,为了搜集这位大哥的血,少不得要跑趟远点的路了。
湖中心
艄公:这位侠士,你是要我带你去那个小岛吗?
燕赤霞: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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