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丽娘？谁是叶丽娘？你搞错了吧？我完全不认得这个人啊　。”小白脸完全被搞糊涂了。
　　“身上流着一半她的精血，你竟然敢说不认识她？当真以为道长我喝汾酒喝昏头了么？”这道士语气那是相当不善。

　　“道长，只怕你是误会了，我们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人呢。”我连走几步，挡在了小白脸的身前。
　　“阴人？”
　　小白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表哥似乎也忍俊不禁。
　　“道长，我又没得罪你，何必要出口伤人呢？”这个呆子，我心里恨恨地想，这外号估计我是逃不掉的了。
　　“小朋友，我倒不是骂你的意思，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在阴地出生的至阴之体，老道我历经数十载，游遍神州，也就只见到了你这么一个而已。”道士显然对小白脸失去了兴趣。

　　“哦？真的？”这下我就兴奋了，原来我还这么特殊的，“那么，我是不是会很厉害，像电影上那样，没事飞来飞去地玩？”
　　“厉害倒是厉害，”那道长坏笑道，“却是引鬼引得厉害，功用更简直是一大号引魂符啊，所有的鬼见到你，都像猫见到鱼腥一样直往你身上凑，至于你的精血，对他们而言，更是无上的美味，简单地说，你就是一活生生的唐僧肉！　”
　　我的脸“煞”地白过了小白脸，“道长，你可真会开玩笑。”
　　“开玩笑？我可没那闲功夫，你越往后过，就越不得安生，史上有名的阴人，都是在十八岁之前死掉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我本来还在为十年之后和羊角辫的幸福生活做打算的，这下全玩完了。

　　“因为十八岁的时候，你的阴气开始旺盛，所谓阳极阴生，阴极阳生，像你这样由阴极而生阳的，对怕冷的鬼众来说，比太阳神口服液还要补啊　。”
　　道士忽然对我挤挤小眼睛，“等我把眼前这叶丽娘的儿子给收拾了，就收你做徒弟，教你道术和剑法，你要是练到如我这般，人就是剑，剑就是人，人剑合一的至高境界，那走遍天下都不用怕的了。”
　　这道士明显在吹牛，机关枪你怕不怕？
　　“这位，恩，什么丽娘的儿子，道长你可千万不能伤害的啊，他救过我很多次的命的。”我忙道。
　　“哦？”道士犹豫了，“难道北地传说是真的？叶丽娘是现世的观世音？我本来还想过来拿个妖，给功劳薄上添点彩的，他姥姥的。”

　　说着，往我手上塞了道符纸，瞪了小白脸一眼便自顾自摇头走了。
　　我们三个看着他的背影直发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道士果然很忙，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阴人同志！　”小白脸嬉笑道，“多谢你帮了我。”
　　“什么丽娘她儿子同志，”我当然不甘示弱，“不用客气。”
　　表哥大笑起来，好一会才歇住了，“我说最近这半年怎么老是惹鬼，原来都是表弟你惹的，之前在老头那，你只顾偷瓜，出去玩的，竟然就平平安安地没什么事情，说起来，老黄头还有意无意地让你这么做来着，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想不到啊，想不到，”小白脸装模作样叹气道，“我们纯洁的安仔，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唐僧肉，现世的大活宝啊　。”

　　“八戒，去给为师打点水来。”
　　在市丨警丨察局。
　　一位面相庄严，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正坐在朴素而不失庄重的办公室里批阅着文件，忽然敲门声响了起来。
　　“请进！　”
　　一位身着警服的靓丽女警走了进来，“局长，这是你要的照片。”
　　“好的，放在这里，你先出去吧。”

　　女警点了点头，便转身关门离去了。
　　那是几张并不那么赏心悦目的照片，拍的正是火化前的那八个尸体，搞刑侦的中年人，自然不会对此有不适的感觉，只见他仔仔细细地在那八个尸体的脸上一一辨认，沉思了会，便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张很大的照片，上书几个金字“暨双桥初级中学1972届三班毕业留念。”
　　与那些照片，两相对照了很久，忽然热泪盈眶，长叹一口气，“虎子，你等着，父亲就来解救你！　”

第三章 惊蛰

　　一路上，我们沉默地往回走去，我和表哥知趣地没有询问小白脸的身世问题，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何必一定要揭开那一层纸？
　　正往家里走去的时候，忽然看到老黄头和元老头坐在门口下象棋。
　　小白脸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你说，我到底是那个生的？”
　　老黄头震惊地看着小白脸，“你说什么啊？！　”
　　小白脸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道：“我说，我到底是谁生的，我的亲生父母是哪个？”

　　元老头忙把小白脸拉了过去，“你还能是谁生的，当然是你那可怜的，早早死去的老娘啊　。”偷偷地问我道：“怎么回事？”
　　“路上遇到个道士。”
　　“走了没？”
　　“走了。”
　　“哦。”

　　小白脸阴沉着脸：“你们准备瞒着我多久？叶丽娘到底是哪个？！　”
　　老黄头一下子委顿了下去，“本来也没打算瞒你多久，想等你满十八岁再告诉你的，现在看你这样子，就更不能告诉你了，你要的答案，就在莫干山上，到时候，你自己去寻吧。”
　　狠狠瞪了老黄头一眼，小白脸便快步走进了屋内。
　　象棋自然是下不起来了，元老头意兴阑珊地收拾起了棋盘，“大侄子，我们走了。”
　　“恩。”表哥应了声。

　　和表哥两人还未进门，就听到了西厢房里传来的抽泣声。
　　“去劝劝他。”表哥推了推我。
　　我叹了口气，走到了小白脸的床边。
　　静静地看着埋头在被子里流着泪，不停抽咽的小白脸，其实我根本没办法去劝他，也不想去劝他，因为我同样也记不清楚我的父母是哪个了，而他，至少还有了母亲的讯息，让我的心里或多或少地，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嫉妒。
　　“别再哭了，再哭就不是小白脸了，就变成花脸了。”

　　“扑哧”感情这家伙又笑了起来。
　　“一哭一笑，老猫上吊!”
　　小白脸仰起头来，脸上还带着泪水，“阴人同学，你的唐僧肉多少钱一斤？”
　　“要唐僧的有，唐僧肉不卖，对了，在路上的时候，那条漂亮的，短腿的，毛长长的狗，我看你对它嘴唇动了几动，是不是快给拐过来了？”
　　“那是狮子狗，阴人同学，那狗给我吹嘘自己是慈禧抱过的那只京巴的后代，我在笑话它而已。”

　　“能说狗话就是好啊，没事可以和狗聊天。”
　　“跟你说多少遍了，那叫通灵，不是什么说狗话。”
　　外面响起表哥的声音，是叫我们吃晚饭了。
　　从小南庄带回来的几样烧卤，再煮了点大麦米粥，还摊了点烧饼，可以算得上是盛宴了，最近虽然担惊受怕的，但日子好过了许多，从饭桌上就直接体现了出来。
　　“快点吃，吃完饭，我和小白脸去大连头家守灵超度，安仔你去趟师傅那，念叨你很久了，大后天就去小莲庄！　”

　　“好哦！有绝招学了！　”我欢叫道。一把拿起筷子，端起碗，很响地吸起粥来。
　　表哥忽然正色道，“小白脸，不要怨恨师傅，该对你说，时机到了，他一定会告诉你的。”
　　小白脸点点头。
　　很难得的，我没有最后一个吃完，放下碗筷，便向师傅家里跑了过去。
　　又是穿过几道狭小的弄堂，不一会儿，便到了那熟悉的低矮屋子里。
　　老头整天说什么，居移神，养移气，估计没什么精力去翻修房子了，房前屋后的，便种些花啊，草啊之类的，这在农村是颇为罕见的，谁没事情去摆弄那个？
　　其实我很不喜欢那些开得很鲜艳的花，最喜爱的反而是狗尾巴草，蒲公英之类的，性格温和而不张扬，朴实而有亲切。

　　老头子怕也是这么想的，从他摆的歪歪斜斜的瓦盆里种着的那些花，就可以看出来。
　　屋内点着昏暗的罩子灯，两老头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什么。
　　“师傅！　”我笑着叫了一声，“表哥从小南庄捎回来的烧卤，叫我带了点过来。”
　　“来了？”老黄头笑眯眯地对我点点头。
　　元老头则是屁颠颠地接下了袋子，到厨房弄去了。

　　“你们就要去小莲庄了吧？”老黄头问道。
　　“是啊，后天去。”
　　老头沉吟了下，“到那井里淘东西，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小莲小姐既然是委托你们办事情，自然不会加害你们，不过仍然要注意，既然小莲小姐居住在那口井里，阴气肯定会很重的。”
　　“你就放心吧，师傅。”我嬉笑道，“这半年的光阴，我可是学到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