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沁的长发遮掩住了大半个脸庞。她不再说话,紧绷嘴唇,呼吸越来越短促,胸脯抵着书桌边沿起伏,她捏了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在手里玩弄。沙烟的手在不断归拢她滑落的刘海,将搭下来的头发绊到耳朵上。反反复复。她的脸很烫很烫。沙烟感觉自己的手指发凉。他便用脸去蹭她的脸,去挤她的塌鼻子。在她那含着一段明亮的眉心深深地亲吻。过了一会,他终于亲到了她的嘴唇。
郁沁突然起身,很是仓促,差点把沙烟掀到一边去。她没有冲出门去不再回头,而是一声闷哼躺到了床上。
她捂着脸不让沙烟亲嘴,沙烟便搂了她的后颈,一手去抱腰。不料身下的她一个鲤鱼翻身,白色的毛线衣跟不上身体的扭距,翻卷露出底下的裤头来。沙烟搞不清她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不敢太造次去抚摸这头随时准备摔打脱鳞的“鲤鱼”,但又不能止歇这场已经发动起来的“战役”。
他在心里将那张红得发烫的请柬撕了好几遍,结实而充满弹性的材质,怎么撕也是绝望,毫无办法。就像眼前身下的这具身体,一番无声的抵抗,只有紫色的外套带了些褶皱,毛线衣依然牢牢坚守,尽管有些脱离原来的阵地。最主要的是他还无法得知“敌方”指挥官的真实意图,连面都会不到。
她是无辜的,如何回到那种无忧无虑没有芥蒂的交往?而眼下是他必须得到一个结果——哪怕是一份千疮百孔的答卷,也要把最后一题答完。
他硬生生把她的身体扳转来,谈不上温柔,不顾她双手的抵挡,抱头就吻,带着强力的征服欲,集中火力要突破她的唇间齿缝,要完成接吻,或者自己的舌头被咬破甚至出血,才算是了局。他舌头凝聚了身体的力量,像把锄山的铁镐不离不弃地突击,撬动山崖峭壁。两个身体较着劲,别的似乎都不重要了,她开不开门?他敲不敲门?反反复复来回拉锯。变成坚持,变成相互的消耗和游戏。最终郁沁发出疲倦的呻吟,终于打通了!这条黑暗而神秘的隧道!身体之门!
沙烟感觉舌尖酸麻无比,便想以逸待劳,吮吸起来,她的舌尖像出洞的蛇信子,突地随着他的吸吮,将一团物事顶入他的嘴。他还没回过神来,品咂着,一团巨大的苦涩升腾蔓延,席卷他所有的味觉神经,辛辣热辣麻辣挖苦的,原来是一团烟草。那只烟竟然被郁沁咀嚼着,准备着,好像游戏的终端就是她将加工过的快要燃烧起来的烟草传送到沙烟的口腔。
日期:2009-10-10 22:32:15
9、
在江北镇青山村的山里头,沙烟、余衡庚、“三轮子”三个人吃力地踩着自行车,顶着烈日,都汗湿了背,鼻孔里都要冒烟。沙烟那挂在车龙头上的公文包都结满了汗渍,人造革的皮面破出一条条细缝,在阳光的煎熬下翻卷。
余衡庚戴了副墨镜,一件白衬衣解开了扣,蓬着风挥舞着。他回头对眯着眼上气不接下气的“三轮子”喊:“‘江北自来水公司’经理啊,鸡汤不敢多想,你这时候来碗水喝一下也不错噢!”
“三轮子”嘿嘿一笑,并不答他,顾自说:“今日我们一行三人,有缘同在山里干革命工作,我就赋诗一首,请两位兄弟指正。”
沙烟很是开心。便点头鼓励“三轮子”说:“你做的都是打油诗吧?”
沙烟通过一段时间的工作,已经成了三人组中绝对的“头”,余衡庚和“三轮子”知道沙烟搞工作是很顶真的,且有股不肯服输的犟劲。两人都知道不好糊弄,自己的一些关系户还得仰仗沙烟手下留情,好吃些照顾,所以都卖力辅佐,三个人把收费当成“一台戏”来唱。分工由沙烟唱“黑脸”,专门讲政策法规。“三轮子”唱“红脸”,拉亲近套关系,使“专政对象”抹不下脸来。余衡庚就负责关键时候“讲情”,做主要沙烟网开一面,给个台阶下,或者恐吓、催促“专政对象”借钱了难。这一天跑了很多酒坊子。在第一户开了张“空头支票”,然后去照葫芦画瓢搞掂下一家,效果不错,不到中午,就有了八百块钱进帐。他们的心情也随之艳阳高照起来。
“三轮子”说:“谈做诗,我是‘水鸭子凫大江,泥腿子进衙门’咧!献丑莫怪。”他打了一串清脆的车铃,朗声道:“今日收费到青山,青山问我闲不闲。我问青山何时老,青山不老我不闲。”
哈哈大笑过后,沙烟懒得去理论。面前是一个较长的陡坡,三个人捏了车闸,俯冲下去,不约而同抬起屁股,避免车子的激烈震荡,顺势而生的风无比凉爽。远处的青山隐隐,似乎山凹里有很多酸酸甜甜的杨梅,水汪汪地等他们采摘。
前面一段树荫,三个人开始慢腾腾踩起来,听任链条和齿轮咬合的咔哒咔哒声音,去呼应枝头的鸟鸣。阳光隔着树荫撒在额上,收敛了暴躁的态度,变得温和明丽。
李晓媛看见马子强就起身招呼道:“强哈巴,你又来找沙烟啊!他下乡去了还没回呢。”
马子强脸红扑扑的,笑眯了眼。“晓晓,未必我就不能来找你呀?”
他进了办公室,就去摘头顶的蒲帽,挂绳有些吃进胖乎乎的下巴肉里,他反复摘了几次,都没能把帽子剐得下来,倒是汗滴滴的冒出来。“晓妹子,给哥哥帮忙解一下噢。”
李晓媛望着马子强的样子笑,一口茶都要喷在桌子上。一边帮他勒蒲帽,一边恨恨地说:“回回只要你强哈巴来,我就肚子疼咧。”
“么子哎?我一来你就肚子疼,想哥哥也不是这样想的吧?”马子强坐下来接了李晓媛泡的茶,吹着喝了一口。
“天气热,莫只逗别个出汗啦!就晓得你嘴巴里没得正经的。”李晓媛装作要踢马子强。
李晓媛穿的制服夏装有些紧巴,把个身段子衬得鼓鼓的,扣子间隔得有些敞,可以看得出隐约的胸罩来。马子强感觉眼前一晃。他为名是看沙烟,实际奔李晓媛来的。他觉得李晓媛性格活泼大方,对自己脾胃,人又长得精神。只是自己条件没她的好。好几次都想找机会表白一下。无奈自己嘴巴生得贱,平素胡吹海喝都不打紧,关键时候却放不出一个响屁来。
“办公室怎么没一个人呢?这样安静的……”他心里敲着小鼓,扇自己耳光。没人正好说出憋在心里的话啊。
“你个强哈巴,本姑娘不是人呀?”李晓媛把桌上的算盘举起抖了一抖,刷刷几下,算盘珠子都一粒粒落听了。她的手稍微有些胖,一层微黑的汗毛在风扇的风里低伏、仰起、低伏。马子强看呆了。李晓媛诧异地盯着马子强,说:“喂,强哈巴,你在打瞌睡啊?”
马子强口里唆了一下,笑起来说:“哈哈,我在作古正经看你咧,原来你就根本不是人!”
李晓媛瞪圆了眼睛。“你说啥?”
“原来妹子是天上的美女下凡尘!”
“看你贫,让你再贫!”李晓媛顺手拿了算盘敲马子强的肩膀,算盘子抖擞起来,噼里啪啦的。马子强感觉挨她的打,很是舒服,算盘子欢乐的蹦哒,他马子强的心也是七个上八个下。
“我新摘了些黄瓜,又脆又甜,没得半点化学污染的。你留着慢慢啃,还可以美容咧。”马子强把放在脚边上的马夹袋拿给李晓媛,里面是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几条黄瓜,皮色青黑,一头黄澄澄的,蒂上还带花儿,煞是喜人。
到了吃中饭的时候,李晓媛带了马子强去食堂吃饭。吴师傅嘟囔说没报餐的只怕饭不够呢。李晓媛帮衬着从碗柜里拿碗,说:“我反正减肥呢,中午我不吃饭,我让给强哈巴吃就是啦!”
“不是我当面说他,他饭量又大,两个人的份都不够他吃呢!”吴师傅吊起眼睛,涨红了脸,看着嬉皮笑脸的马子强。
“吴师傅呃,下回带包好烟给你吃喽!要不,要沙烟帮你打点好谷酒?”马子强套近乎。
“说起比唱起好听,哪一回兑现了?”吴师傅往油锅里打了个鸡蛋,把一碗剩饭倒了下去,锅铲碾了个细碎,快要炸起金黄的锅巴来,忙浇了酱油,和了葱花味精,一忽儿一碗活色生香的蛋炒饭出锅,诱人口鼻。“给!拿去咒颈咧!下回还这样搞,保证请你吃洗碗水!”
马子强双手捧了,笑眯眯说:“还是吴师傅好,刀子嘴豆腐心!下次我还不早报餐,你就让我吃米潲水也来成!”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