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狐狸精—不一样的狐鬼花妖的世界》
第18节

作者: 风回燕子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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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爪子被铁门烙焦了。原本刨土磨烂露出的红肉烤得乌黑,发出一阵阵糊味。我跳起来去咬那把烧红的锁,恨得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为什么我不是虎仙?它们的牙锋利如精钢,一口可以咬断手指粗的铁条。而我却连一把小小的铁锁都无法打开。
  我实在已经无能为力。
  黄老爷赶来时,我的嘴角和舌头已被烧烂,话都说不清楚。它咬着我,让我去凤凰坡,我糊里糊涂地只知道摇头,挣扎着叫,大家都还在里面,我要把门打开!
  黄老爷吼我,让我清醒点。又说,你在这里也是碍事。剩下的交给我,你到凤凰坡去看护那些逃出来的狐狸──别再让它们死去了。
  灵狐庄庭院的火足足烧了一夜,第二天才被扑灭。有人开门进去清点后回来报告,说发现烧死的、熏死的狐狸共三百余只,另有两具人骨。火势控制得很好,除了后院之外其他地方未遭波及。还有十几只狐狸逃出后被逮住杀死,也有几个人受了伤。
  我们在凤凰坡上听到这个消息──三百余只狐狸,全部化作焦炭。
  黄老爷救了孙女小雪。孙五爷原是救了许二娘,出来时却碰上仆役,将许二娘打死了。如意救了吴家娘子,也咬伤了好些人,但自己被人砍中后腿与脊背,伤势很重。

  然后就只剩我。
  三百多只狐狸,只活了我们六只。其他全死了。宋家茹姑娘,白家姑娘,十四娘子,赵家的玉溪、玉云兄妹,钱四爷与它娘子……还有我爹。
  统统都不在了。
  黄老爷说,安排纵火的是熹微和秀儿。他们偷着买通了那些仆役中有些地位的,说老爷并不是熹微的父亲,而是狐狸精。杀了熹微的父亲,夺过他的皮和骨,化成人的样子欺骗众人。甚至,连熹微的母亲也早已经被狐狸精杀死,后来“病死”的那个,不过是狐狸化成的假人──不用说,这些肯定都是秀儿告诉熹微的。她鼓动熹微对仆婢们许诺,事成之后将山庄里的财宝分一部分给他们。这些人心里早对狐仙有种种猜疑,再加上眼前利益诱惑,当然义不容辞要为帮少爷报仇,除去妖孽。

  妖孽──这就是我们养育人类的代价?留熹微活了十六年,就换来一句“报仇”?一个刚见面不久的秀儿,轻轻巧巧几句话,就能让他把爹看做仇人,将我们赶尽杀绝?
  黄老爷说,这是我们全族的仇。且先静心养伤,伤好之后,定报此仇。
  我没说话,慢慢走到凤凰坡上,远远地眺望着那沐浴在午后和煦阳光中的小山村。灵狐庄依稀还看得见,但已经与我们无关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恨到极处,痛到极处,原来是流不出泪,也觉不出苦的。
  “王庆儿,李长秀,你们今日杀我全族,我胡幸儿此生必十倍报复。定要让你们家破人亡,父子相残,骨肉相奸,死后血肉为子孙所食!”


日期:2009-10-10 09:47:35

  【关于复仇】
  这个其实是构成主线的狐仙传说中,差不多我最后一个听到的。是在07年末或者08年春节前后,听一位男性亲属说的。
  他不太会讲故事,是因为我纠缠不休,他才迫不得已讲的。整个叙述很空洞乏味,大致上就是:
  从前有一个男孩子,被父亲养大。父亲很有钱,但性格怪癖,除了狐狸之外什么都不喜欢,总是躲在大宅子里,连人都懒得见。而且也不让男孩子出去见人,就是只是在家里读书。
  后来男孩年纪大了,书也读得很好,就想上京赶考。到了京城投宿,老板闲聊的时候知道了他的姓氏和籍贯,就说,京城某某某大户人家在你们那里也有一房跟你同姓的亲戚,难道就是你啊?

  男孩第一次听说有这种事,出于好奇,到那大户人家拜访。两下里一说,果然是亲戚。只不过关于男孩的父亲,那大户人家说的跟男孩实际所见完全不同。
  男孩觉得纳闷,也没多想。考试之后也没考好,就回家乡去了。偶然的一次机会,他听村里的人说,父亲曾在多少年前在山上被狐狸陷害,遇难了。当时大家都以为回不来了,没想到现在还活得很健康。
  男孩心里疑窦更深,就常偷看父亲的起居行动。后来有一次就撞见父亲化成狐狸,跟自己家养的狐狸们在院子里玩耍嬉戏。于是男孩明白了,这个“父亲”其实是狐狸精变的。
  为报仇,他趁那些狐狸玩耍的时候把门锁住,一把火点着了院子,所有的狐狸都烧死了。
  男孩报了仇,将家里的财宝分给穷苦的村民,自己留了一些,到京城去继续读书。三年之后考取了功名,娶了妻子,过得很幸福。
  就这样,没了。
  当时我听得那叫一个郁闷,就觉得是个没劲透了,而且老套。也没细想,就那么算了。

  后来在天涯看了那个散仙的帖子,觉得很好玩。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才意识到原来这个没劲的故事正好是缺失的最后一环。有了它,其他几个故事便自然地串成了一个完整的大结构。
  So,在这种激动情绪下,我才想到要跑到这里来说狐仙……

日期:2009-10-10 15:14:14

  我们的伤养了很久。只有吴家娘子伤得轻,便忙进忙出地照顾我们。后来我们也听说熹微将灵狐庄清理了一遍,各类财产重新对清,该封存的入库封存,爹原先设在其他各地的店铺账册,则取出来随身带了。又将庄子交付给几个信得过的人看顾,自己则同秀儿带了些细软银两,往别地去了。
  他们出发时,黄老爷的伤还没痊愈。然而它说万一失去他们的踪迹,从此也就谈不上复仇。因此咬牙硬带着小雪儿和孙五爷,要跟着他们去。
  原先黄老爷说要将吴家娘子留下来照顾我和如意,但我们不肯,且吴家娘子自己也难得地有了志气,说,那两个孩子欺负我们到如此,我虽没什么能耐,却也要尽力与他们斗一斗。
  于是吴家娘子也跟着去了。凤凰坡上,只剩下我和如意两个。
  我学当年爹照顾我的样子,去中药铺偷郎中的创伤药。我的爪子虽渐渐长出了些新肉,走路却还是一瘸一拐的,药偷得极艰难,有一次还被郎中拿砚台丢中了头。如意说劝我别逞强了,它也不是没有道行的狐狸,多静养些,早晚也是能痊愈的。反而要是我因偷药再受伤,那才麻烦──自从灵狐庄着了火之后,村里那些关于狐仙的传闻便算定了基调。那些曾觉得狐狸可爱的人纷纷倒了戈,彻底认定狐狸就是种妖物,那些可爱举动不过是媚术。早先庄里的狐狸仗着人不敢伤害,搞过些恶作剧,这下统统成了罪证,愈发证明了狐狸的可恶。村人再看见但凡有些疑似狐狸的东西,必定冲上去要打死。很多野狗、野猫因此遭了无妄之灾。

  我明白如意的意思。但除了偷药,我还能做什么?我倒想同黄老爷一起去,可我只有十五年道行,连化人都不能。
  我只觉得自己没有用。还想报仇呢,人类的寿命那么短,说不定还不等我练成几项本事,他们就已经死了。
  为了如意的伤,我去了桃花观。本是想求那老道士想想办法,不料到了地方才发现,那老道士已经不在了。只剩一座无名的坟茔,在观后那片桃树林中。
  我一时没了主意。在那坟茔前呆坐了一会儿,却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靠近。
  又是当初那个拿着扫把撵我们的小道士。现在他也已经不小了,已有近三十岁,留了胡须,带着拂尘。然而还是那样凶,见到我,立刻将眉毛都竖起来,吼道,妖物,来得正好!灵狐庄那一把火没将你们一网打尽,我还觉得遗憾,而今终究是撞在我手里!
  我本来已经想走了,听到这话,却忍不住停下来回头向他看。

  他冷笑着,慢慢朝我走来,道:你也不要同我挑衅,且乖乖受死。你们灵狐庄那些几百岁的大狐狸,还不是让道爷的法术摆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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