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杆子跟陈二的平安归来再加上今天收获极大，让整个寨子里充满了喜庆。异常开心的陈癞子，还把窖藏了许久准备过年过节再享用的米酒也给起出了四大缸，加上腊肉野味什么的，让土匪们好好地乐了一晚。喝着醇香的米酒，吃着油光喷香的腊肉，看着四周那一张张因酒气上头而红扑扑的笑脸，陈二在迷醉中发出了一阵感叹：“这他娘的才是土匪的幸福日子啊。”

　　相比土匪们的幸福，县城里鬼子的日子可就不那么惬意了。带队追土匪的鬼子中队长岗田此时的脑袋几乎快炸开了。耳边全是雷鸣般的骂声，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痛。一连正反十来个耳光，把满口的牙根都打松了。想想下午的窝囊劲，脸就痛得更加厉害。这也难怪他上司会发这么大的火，整整一个多中队武装到牙齿的鬼子兵，不但没把一群乌合之众的土匪给拿下，反倒让人牵着鼻子戏耍了一下午。还让人左一枪右一枪地打死自己二十六个人，打伤十四人。这种战绩足以让鬼子们的祖宗都感到羞耻了。


匪地 四（4）

　　当差点被上司喝令自剖的岗田低着头溜出办公室时，坐在里面的，冷山地区鬼子最高长官敬山永寿大佐正大口喘着粗气，企图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可每当他的视线扫过那份伤亡报告时，那稍微降下一点的血压立马又会上来。这般惨重的损失让他真的无法接受。要知道，别的联队在攻占冷山这一带时，面对着国民党正规军，那也才损失不到四百号人。他倒好，光对上一班乌合之众的土匪就一下子贴上了这么多手下。这想不让他上火都十分困难。当然，鬼子大佐敬山永寿是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慢慢平静下来的敬山连夜发出了好几条命令，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快把冷山这一带刚燃起的抗日火苗给扑下去。

　　此时此刻，在冷山山区的土匪们正带着快意跟酒劲慢慢地进入了梦乡。等他们从睡梦中醒来时，早已是日上三竿了。昨天受伤的土匪也各自处理好了。三八大盖是一款不错的枪械，射程远，打得准，就是杀伤力差了点。对于这个，陈二早就从老杆子那里得知了。同时也清楚怎样去避免这一点，所以他把自己用的子丨弹丨都私自作了一点改动。用刀把弹头统统开了个十字。这样一来，杀伤力就比以前大多了。虽然会有些影响准确性，就目前他的身手来讲，是完全可以克服的。把受伤最重的老烟枪伤口处理好后，他拍了拍手继续去林子里练枪。

　　日子一天天地飞快流逝着，转眼便进入了农历八月。八月的大山里如同一座堆满黄金的宝库。各种野果全熟了，数量之多，种类之繁，让人眼花缭乱。也让人采之不尽。各种山禽走兽也个个肥得流油。相对的，土匪们的伙食也是一天比一天好，吃得人人红光满面。这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舒坦。要不是那血海深仇还未报完，陈二真想就在这大山里住上一辈子。

　　一个多月的时间让陈二收获很大，首先是他的枪法已经练得让师傅老杆子十分满意。用老杆子的话来说：假以时日，这冷山枪王的称号准是他陈二的囊中之物。同时，陈二在上次狙击鬼子的辉煌战绩也经老杆子之口，在土匪之中传开了。年仅十六岁的他一举击杀了十四名鬼子。单就这一点而言，足以傲视群匪了。这也让他在冷山众匪心中建立起了较高地位。加上陈癞子跟老杆子的缘故，土匪们都开始管陈二叫二少了。刚开始时，陈二怎么听都觉得别扭，后来时间一长也就随大伙去了。

　　这大山里什么都好，就是一不产粮二不产盐。所以平常土匪们吃的粮盐都是靠山外抢劫或买的。当然作为土匪堆里的军师朱五也不是没有想过一些其他的办法，可不管怎么想，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一定得尽快搞清楚山外时下的真实情况。该做的买卖，绝对不能放过。不管是谁，鬼子来了也一样。
　　“土匪老窝在山里不动久了，那就该改叫山民了。先不说要干多大买卖，总不能叫人把咱爷这杆字号给忘了吧！”这些话是在山里憋得快长毛的陈癞子说的。两次成功对抗鬼子的经验，让陈癞子的信心跟欲望极度膨胀。尤其是他把手下完全用枪武装起来之后，那心里的血海深仇以及时时刻刻都想把自己打造成冷山地区的绿林之王的梦想，烧得他心里整天跟有九只猫在挠一般，痒得不行。

　　陈癞子的想法所有的土匪都知道，而且也都支持。能干土匪这行的人，都是一些好狠斗勇、浑身上下长满刺的主，绝对不是良民。平时无事还要惹三尺浪，更不要说现在人强马壮了。而朱五则是中间最热心的一位。平日里只要陈癞子一往这上面说事，他就绝对是第一个跳出来拍胸脯表决心的人。不但忙着献计献策，还保证只要陈大把头下定决心，他肯定会鞍前马后，事事亲为。保证在最短的时间里让冷山土匪的人数成倍地往上翻。

　　对于朱五的言行举止，陈癞子心里跟明镜似的透亮。朱五有野心，陈癞子很清楚，可他并不想去挑破。因为他打心里就不是很看得上朱五。在陈癞子看来，光有一点小聪明而没有武力做支撑，那顶多也就是个狗头军师。土匪是什么，他太明白了。所以陈癞子从不把朱五当对手，反倒认为如果朱五真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尽心尽力地帮自己完成扩大队伍的想法的话，那还是好事一件。因为陈癞子心里有个多年一直忘不了的念头。小时候听书时，书里常有一些英雄人物，也跟自己现在一样，时运不济落草为寇。然后恰逢乱世便招兵买马，披挂上阵，保家卫国平定番帮，建立不世基业。最后总是能升官发财，光宗耀祖。所以自从他干上土匪那一天起，就老想着自己也能碰上这么一天。现在机会来了，乱世降临，鬼子横行。加上自己跟鬼子又有血海深仇，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凭借自己手里的力量，如果操作得好，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要杀鬼子杀出了名，就不相信国民政府不会不注意，到那时候，他也许就能梦想成真。

　　其实陈癞子并不知道，在朱五心里也有跟他一样的想法。朱五算得上是文化人，读过书，上的还是洋学堂。要不是家道中落加上当初少年冲动，不甘受辱而错手杀人的话，朱五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朱五从来就看不起草莽出身的人，可偏偏老天开他的玩笑，竟然让他也走上了这条路。天地良心，尽管朱五也有点看不上陈癞子，可在心里还是很感激陈癞子的。干土匪大多都是好勇之徒，偏生他朱五又没有丁点功夫在身。要不是当初陈癞子收留了他，还真不知道朱五会有怎样的结果。自打鬼子占了冷山后，朱五就知道自己苦等的机会来了。为了自己的将来，对陈癞子他们打鬼子的事，他总是尽心支持的。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离开陈癞子去自立山头，就他对陈癞子的了解，深知这是最不可为的。那狗日的陈癞子手可不白。因此朱五争着去招兵买马也仅仅只是想培养几个真正听自己话的人。这样一来，如果真的有一天政府要招安大伙时，自己的地位也会高一点。


匪地 五（1）

　　在陈癞子跟朱五的共同推动下，再次出山杀鬼子搞枪的事也就成了定局。窝在大山里的土匪们并不知道，他们上次搞鬼子的行动给冷山这一地区带来了怎样的变化。首先是鬼子为了找回从他们身上丢掉的脸面，先对冷山一带组织了好几次大规模的扫荡。主要把精力集中在了靠近公路铁路两线的大大小小的山头山岭，把这些地方狠狠地梳了好几遍。然后为了加强自身对占领区的统治，在冷山全境实行了所谓的集中管理、负责连坐的恶毒方法。村村必建村工所，院院要搞巡防队。遇见生人要盘查，发现土匪要举报。这样一来，这一带的乡亲可又遭了大殃，好些人家给闹得家破人亡。可鬼子没有想到的是冷山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那些在其他占领区好使的毒计，在这里的效果并不像鬼子想得那么好。相反的，鬼子这般倒行逆施，只会引发越来越多的抵抗。

　　不可否认，鬼子在这一带实行了一系列毒计后，确实是在短时间内得了他们想要的平静。在比较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看到哪里再遭到袭击了,这让鬼子头目敬山永寿高兴了许多。其实敬山心里清楚，真正让他损失惨重的人，他并没有抓到。这班人好像突然从这一带消失了，一点都找不到关于他们的线索。敬山估计他们躲进了山区。他也想过进山扫荡，可一旦进了山才知道，这山区之大已经超出了他能力范围之外。绵绵大山方圆数百里，山连山沟套沟的。就他手里这点兵力，想在大山里闹腾点什么，那是做白日梦。勉强突进去了四五十公里，便灰溜溜地撤了回来，没有丝毫结果。还连摔带蛇咬的，伤了十几个手下，把敬山郁闷得差点脑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