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重庆生活实录:脂粉地狱》
第22节作者:
雷坤强 这顿饭吃得个表面开心,饭局完毕,俱都各怀心事。我不知他们想啥,更不愿去猜测,暗暗思忖,这样的尴尬场面,此生不会有二次。老妈和吴倩既无瓜葛,也无矛盾,但我察出生活的硝烟,已随汤中热气缓缓蒸腾。老妈不满意吴倩的挑食,吴倩虽无芥蒂,却未吃得尽兴。
男人在世,有两样东西永不满足,一是金钱,二是女人。这句话是周大炮说的。五年前,他还是一名普通大学生,而今已跻身这座城市的金领阶层。五年前我不赞同他的谬论,现在我方明白这是真理。即算你已满足,现实也会将你逼上欲路。所谓“欲路”,虚空和尚这样解释:通向金钱和美女的地狱之路。
我很想留下吴倩,短短几天依偎,实在无已满足。现实却又如此冷残,昨晚床头耳语,我问她今后有何打算,是断绝母女关系扎根重庆,还是继续现状若即若离。吴倩紧咬嘴唇缄口不言,我不迭询问,她招架不住了,一脸的委屈,说别问了行吗,亲爱的,我也想留下,但是……我知道她要讲啥,说你是担心家庭吧,假如他们一味反对,而且又是那样无理,难道你就一辈子顺从?吴倩将我紧紧抱住,轻声祈求:“别说我妈了,她也是为我好,我尽力说服她?你多多担待,只要你不结婚,我也不会结婚。”顿时感动莫名,我说既是如此,我请假跟你回上海,找你爸爸妈妈谈判。
“别……别,爸脾气暴躁,他会将你驱逐出门的。”吴倩说着温顺地伏在我胸脯上,“咱们见机行事吧。”
听着“驱逐出门”四字,心头火冒三丈,感觉尊严都被他老爸当“饭扫光”吃了,当即从床上弹跃而起,提高嗓门吼:“他们算啥东西,不就有几个臭钱,我清楚你们上海人,自诩高贵儒雅,排外又装逼,三代以前都是农民!”
鉴于隔壁睡了老两口,吴倩扯住我的衣角,压低声音回击:“你怎能这样说话?”
我甩开她的手,点燃一支烟又继续吼:“我咋就不能说了?他们狗眼看人低,不可理喻!势利眼!”
话音刚落,吴倩咿咿唔唔地哭起来,这时老妈猛烈一声咳嗽,接着传来老汉的训斥:“二娃你作啥子孽,还不赶紧跟老子睡觉!”
我是个犟脾气,火上头了天王老子都不认,立马跟老汉雄起,梗着脖子说:“心肝都烦透了,您让我咋睡?睡个铲铲!”这厢吴倩哭得更为厉害,抓住我苦苦哀求:“睡吧睡吧,别跟老人家吵。”她不求则已,一求火气更无法收拾,撇嘴就开始数落:“这算啥子家?跟农村的木板房有啥区别,没有隐私,没有安全感,更不像一个窝。”说到这里,气氛陡然沉默,我以为世界就此祥和了,片刻安宁之后,隔壁突然传出一声暴喝:“跟我滚!二娃你不滚是吧?你不滚,我滚!”
是老爸的声音,他这一生很少动怒,记忆中惟一的一次,是我读小学五年级的夏天,课间休息时捞邻桌女孩的裙子。那女孩似乎比我还早熟,矜持得哭闹不停。放学后班主任带我回家,当着老爸的面摆明事实,他感觉丢了秦家的脸面,气得青筋暴徒,抓起扫帚喝我滚。我不滚,屁股就挨了五十大板,睡了三天,疼了半个月。我那时特别恨老爸,咬着牙齿发誓:长大后,这顿打一定要还的。
日期:2009-11-27 17:40:44
人生就是这样,在苦难中成长,在苦难中寻找幸福。苦难的概念,我的理解异于常人,一切的不如意,大凡违背自由生活的原则,乃至约束人性本能的条条款款,都是苦难。苦难也许是福音,带你步入权势制高点,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苦难也许是地狱,几十年勤干毫无作为,郁郁走向死亡。
我从家里狂奔而出,在滨江路彳亍行走。午夜萧萧,霓虹闪烁,耳闻浩浩江水,心潮澎湃起伏。冷静下来我就想,当着吴倩面冲父母发火,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我还是不是男人?我这是做给谁看?
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如意者俱都拥有“三味真药”——生活、爱情、家庭,样样不缺样样饱满。而我,秦风,你到底拥有什么?扪心反复自问,我将自己逼进死胡同,前无畅道后无退路。正踌躇间,吴倩打来电话,说秦风你回来,秦风你回来。声音凄切而又柔软,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她似乎比我还熟悉。我感觉她像慈祥的母亲,呼喊不归的顽孩回家吃饭,可惜我并不饥饿,肚腹里有太多委屈,没法倾泻,没法描写。顿了一顿,我说你先睡吧,让我冷静冷静。吴倩突变温柔:“在外别凉着,兔子等你回来。”
合上手机,正盘算如何度过这郁闷之夜,一名红发女迎面走来,花枝乱颤,满身浓香。我刻意闪避,她却冲我热情招呼:“老师,这么晚还不睡呀。”我不屑应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红发女扑哧一笑,说睡不着找个妹儿耍萨,耍哈哈就睡着了。”我暗里作呕,心想这妮子肯定是站街女,随口问她:“耍一晚多少钱?”红发女陡来兴致,说看你这么年轻,收你两百吧,姐的打折价。话说着挽住我的手,心头温暖顿生,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说两百没有,打狗棒倒有一根。
红发女乐了,娇声娇气地问:“多粗的打狗棒?掏出来让姐姐瞧瞧。”我感觉她挺幽默的,忽地推开她,鬼戳鬼戳地说:“妹儿,哥跟你谈笔生意?咋样?”“啥子生意?”她附和着应答。默了良久我说:“你弃娼从良,我娶你为妻。”红发女突地睁大死鱼眼,裂开猩红的嘴唇狂笑不迭,说老子真是今天撞邪了,刚才有位嫖客日了不给钱,现在又撞着你这位神经病。话毕扭头就走,走出几米腾地转身,估计心有不甘,缓下语气说:“老师你到底干不干?不干我可回家睡觉了。”我掏出香烟不紧不慢点燃,说干你妈个锤子,跟老子滚远点!
那晚我在河边歇了一宿,吴倩服侍在右,我心有怜惜,说亲爱的你也睡,如今四海为家,倒也落得轻松自在。吴倩幸福地笑了笑,说我喜欢看你睡,秦风你知道吗,你睡觉的样子真像一头猪。我苦笑,说你喜欢我还是喜欢猪,她撇开话题,说你要是猪就好了,生前无忧无虑,死后还供俗人饕餮,三生有德。我若有所思,顿了顿说:“那我们都做猪吧,不愁车房不愁吃穿。”吴倩应声连连,紧挨着乖乖躺下,然后轻轻念起她的《今夜我们是一对猪》:
今夜我们是一对猪
在临河的长椅上交谈
笙歌消停,霓虹飞舞
一辆马车由远及近
拉着装满钞票的十个春天
……
我听得热泪盈眶,眼角腾地湿了,醒来才觉是“秦风一梦”。一只癞皮狗正舔着我的脸,神色暧昧而又贪婪。我惊得从椅上跌落下地,爬起来吼了声:“滚。”癞皮狗嘶嚎着跑开,在不远处的花坛边停下,左后退朝外撇了撇,一泡热尿撒了出来。我气不打一处出,脱下鞋子就要掷它,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
日期:2009-11-27 17:5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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